沈澤棠正欲答話,卻聽徐涇在窗前說有事要稟,他探身過去,聽得幾句蹙眉。
徐令難得見他臉色微變,有些好奇,還來不及問,便見沈二倏得拉開輿門,探出半身去,濕涼之氣紛沓灌進,鼎沸人聲入耳,他忍不得扭頭,朝窗外打個噴嚏,也就這一晃間,輿門復又闔緊,他虎眸一瞟,沈二依舊直身端坐,懷裡卻多出個少年來。
……
當遒勁結實的手臂環上腰肢時,舜鈺驚慌的抬頭,正對上沈二爺柔和沉穩的眼眸。
李鳳至揮掌怒叱、秦仲欲訴還休,秦硯昭將她窮追不捨,這一切都把她緊崩成一彎滿弓。
而此時的沈二爺,向她敞開寬厚而溫暖的懷抱,這懷抱能暫避風雨,讓她把傷痛慢慢舔舐。
“砰……”她聽到心弦斷裂了。
……
沈澤棠微低首,馮舜鈺一動不動倚在自己懷裡,光潔的額頭貼抵他下頜,冰涼的小手緊攥他胸前的衣襟,在無聲的掉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
方才那幕歷歷,雨雖不大卻也不小,她連把傘也未撐,滿臉的濕意,抱著肩膀走的一顛一顛的。
如一隻被拋棄的小貓,渾身水淋淋的,天地蒼茫、紅塵鬧處人盡歡顏,唯她,茫茫尋不到安身之處。
怎會把自己搞得這般可憐呢,馮舜鈺!
手掌輕撫她的背胛,怎這般瘦,脊骨兒節節都能摸分明,還是個小女孩兒,卻背負著連男人都不堪的重荷。
沈澤棠很疼惜她。
忍不住親了親那頰上紅腫的掌痕,抬頭恰看到目瞪口呆的徐令,無暇理他,只把擱椅上的大氅拿來,將舜鈺的身子緊裹個嚴實。
再擲壺倒了半盞暖茶,送至舜鈺唇邊,一小口一小口地餵她吃下。
舜鈺似乎這才緩過氣來。
那脆弱的女孩兒忽就不見了。
堅定的從他懷中掙出,抻腰坐直身子,解了大氅,把鬢邊被淚沾濕的碎發捋至耳後。
這才看見坐在對面的梁國公徐令,卻也不卑不亢、不慌不張,微紅著眼眶給他作揖。
深吸口氣頗歉意道:“讓徐大人見笑了。”
遂不再吭聲兒,把頭扭到一旁誰也不看,衣裳濕了貼身總是不雅,磨磨蹭蹭又把大氅摸來搭在胸前。
沈澤棠微微笑了笑,從桌屜里取出顆松籽糖遞她嘴邊。
舜鈺蠕了蠕唇,還是含了,香甜的滋味很熟悉,前一世里,沈二爺愛餵她吃松籽糖。
徐令咧咧嘴,活至不惑之年,只覺從前都是白活了。
與沈二同窗同僚半生,早年亦常去他府中蹭吃蹭喝,看盡他與夢笙舉案齊眉,言行舉止恪盡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