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昭渾身盪起冷意,已忍耐至極致,緊箍住舜鈺手腕,猛拉回自己身邊,板臉問:“沈大人尋下官表弟所為何事?他年少輕狂又任性,不如吩咐下官去辦更妥當些。”
沈二爺微微笑著看他,眼神卻十分犀利,秦硯昭抿了抿唇,只覺自己心底深處的隱密,已被他洞悉的一乾二淨。
聽得他說:“我尋誰自有非他不可的道理,秦侍郎應深諳官場之道,此時卻逾距了。”
沈二爺聲音低沉:“念你是馮舜鈺的表哥,李尚書的良婿,我不計較,但下不為例,你好自為之罷。”
秦硯昭背脊瞬間僵直,不由鬆開舜鈺,上前一步作揖,張口欲解釋。
卻被沈二爺擺手制止,他朝舜鈺道:“莫讓我久等。”
隨即輒身穩步離開,十數帶刀錦衣侍衛跟上,簇擁著直朝官轎而去。
“舜鈺,你何時同沈尚書走得如此近?”秦硯昭有些氣極敗壞,把她逼問:“他可知你的女兒身份?那人擅弄權術且手段狠辣,對同僚更是翻臉無情,你小心被他利用……”
“夠了!”舜鈺一點都不想聽:“表哥真會說笑,我乃歷事監生,他內閣輔臣,彼此雲泥之別,我又有什麼值得他利用。”
“舜鈺與秦府一損皆損,一榮皆榮。理應相互扶持遮飾才對。表哥做何將我女兒身份,竟是三句不離口?就不怕說漏嘴被多心人聽去?”
她頓了頓,面無表情繼續道:“再與你說一遍,我只想查清田家案而已,其它與我皆浮雲,甚至表哥你,亦如是。”
語畢即繞開他身側,頭也不回的朝馮雙林追去。
瞧那小嘴裡狠話連串,秦硯昭不知怎的,反倒吁口氣,緊盯著舜鈺背影漸遠,直至再也不見。
他又略站了站,這才入轎命回秦府。
……
馬車軲轆一圈圈,碾著青石板道,來時心頭沉重,回去亦不輕鬆。
過了兩三個賣糖年糕的攤子,馮雙林汲了口空氣中的甜味,看著舜鈺雖閉眼假寐,那密扇般的長睫兒卻在輕蠕。
“你從何處習得青銅鑑別修復之術的?”他實在疑惑。往往這些技藝均是祖代繼承,絕不會外傳,聽聞過鳳九的出身,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舜鈺聽出他話意,依舊閉著眼兒:“在肅州有親眷擅於此道,遂學過些皮毛。”
“若僅是皮毛,那你是真不要命了。”馮雙林嘆口氣:“你可知同在太子府里,那十數位鑑賞明器者後果麼?”
舜鈺搖頭,忽而想起窗紙上噴濺的鮮紅,頓覺有些不詳。
果然聽得馮雙林說:“……太子命侍衛當場斬殺,不留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