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肉他吃到了。”沈澤棠回他一句,堵得李光啟無話可說,半晌哀嘆一聲,無精打采的樣子:“沈二你算是逃開這事非之地,眼不見為淨了,獨留吾等在此受他折磨,你於心何忍……!”
沈澤棠被他這番話逗笑了,眺望昏蒙天際初升的冬陽,正悄融著玻璃瓦上覆蓋的積雪,他想了想說:“方才朝堂之上,新帝提起司禮監空缺,他要親自銓選能擔當大任之宦官,你猜不透其用意麼?”
李光啟微怔了會,有些恍然:“皇帝莫不是想培植自己的心腹?”
沈澤棠頜首:“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初理國事,還得倚仗諸位老臣,卻又不甘被縛手腳,恰徐閣老討要不該得的封賞,他索性施以恩惠堵其口,奪下司禮監銓選之權……”
他頓了頓,繼續道:“莫小看新皇的徐徐圖之,他的野心遠不止此。”
不知怎地,李光啟莫名打了個寒顫,他覺得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都要漫長很多。
……
即便再漫長,終是有過去的那日,新皇順利登基承繼大統,詔告天下時,即是臘月二十九,除夕。
椿樹胡同一戶小院裡,每個人都在忙碌。
重新油飾過的門面,有秦瓊和尉遲的畫像把守,窗欞上貼著喜鵲登枝或福字圖案,紅彤彤的喜慶。
廚房煙囪升起青煙裊裊,煎炒烹炸聲孳孳作響,半開半闔的門前,有鄰居的小娃被引來,用力吸著香味,直淌口水。
纖月笑著塞些蝦片給她,眼裡皆是將為人母的溫柔。
而秦興和梅遜被田叔迫著,愁眉苦臉蹲在廊下剝蒜瓣兒。
舜鈺則坐在臨窗大炕上,托著腮,出神的朝外面看。
遠處忽然傳來劈劈啪啪的爆竹聲,把她猛得驚醒過來。
沒有明黃步輿經過,芳沐姑姑不在身邊走動,亦不曾飲下那杯甜毒酒。
她好好地活著,只等著吃過除夕的團圓飯,明日隨著沈二爺離開這大雪紛飛的京城。
原來,她復回京城,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