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麟?!”舜鈺試探地叫,那和尚沉面不理,她急了,緊跟幾步攔上,重新喚他:“陳慶祺……陳少爺!”
“阿彌陀佛!”那和尚打個問訊,這才說:“施主認錯人了。”嗓音如煙燻火燎過,粗啞的能撕裂人心。
陳瑞麟唱曲兒亮若鶯啼,或許真認錯了人……舜鈺陡然遲疑間,和尚已繞她而過,她忙扯住他袈裟,不死心問:“棄你五弟而去,又談何普度芸芸眾生?!”
那和尚頓了頓,不露痕跡的拂開她的手,這才輒身,掌心合十,他垂首說:“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釋能塵緣已盡,四大皆空,哪有什麼五弟,施主放小僧去罷。”
舜鈺嚅嚅嘴唇,還待要說,身影罩在一片陰影里,抬眼看是沈二爺,他亦俯身看她,眸光帶著溫柔的沉靜:“走罷!”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和尚聽,語氣莫名帶著幾許悲憫。
那和尚謙謙施一禮,遂頭也不回的朝前趕路。
一縷寒風迎面而過,吹得舜鈺鬢邊碎發簇簇。
她隨在沈二爺身後,心底難掩幾許空落,忍不住又回首,哪裡還得見那和尚呢,早已遁入俗世熙攘處去了。
……
日色銜山時分,已至京城十里外的太平縣,沈容來問,可要去知會知府董方一聲,沈澤棠沉吟道,在此僅暫宿一夜,明早即啟程,毋庸打擾他,尋處客棧歇息就是。
沈容應承下來,車夫問了當地百姓,沿著熱鬧街市,直朝福臨客棧而去。
舜鈺掀起帘子朝外看,此處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街道兩邊依舊店肆林立,燈籠通明挑於屋檐,窗上貼紅彤彤福字,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店鋪名字,有刻匾上高懸著,有用炭墨工整書寫店面邊粉牆上。
“白雪飛霜,糖染紅綾“是點心鋪子。”味珍雞蹣,香漬豚蹄“,你道是什麼鋪子,那窗里吊著呢,燒鵝燒雞燒大肥鴨子,水晶蹄膀酥爛的豬頭肉,還掛著串串醬熏腸子,亮汪汪的朝外滋油,卻是家熟食店。
再瞧著處,額上匾題:“烏金墨玉,石火光恆,“一個衣裳襤褸、滿面塵灰的老翁,蹲在角邊,數著賣炭得的銀錢,原來是煤鋪子。
舜鈺看得饒有興致,忽見一店面前,有位老婦人,盤腿坐椅上打瞌睡,那牆上寫的是:“輕車快馬,吉祥姥姥”。
她琢磨半晌不可解,遂指著給沈二爺看,問他可猜得出是家什麼店?!
沈澤棠想想,朝她微笑:“婦人臨盆時需得請接生婆,此處做的就是這營生。”
舜鈺卻聽出他的語氣,似乎有些取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