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手中的紙箋,他掃了眼,簡短的一行字: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是湯其梨的筆跡,似個剛學字的頑童所書,歪歪扭扭,其丑無比。
他默了少頃,低低嗤笑一聲,滿臉皆是嘲諷意味,索性將紙箋撕的細碎,撒進一口老井中。
……
桂花胡同口,除秦硯昭的官轎外,另還停駐一乘八人抬大轎,四圍重兵把守,氣氛肅穆端嚴。
指揮使至轎前稟報,工部右侍郎秦硯昭參見。
半晌才聽裡頭茶盞輕碰響動,嗓音強硬的令人生畏:“讓他過來。”
指揮使迅速打起轎簾,秦硯昭走至跟前行跪禮,正欲開口,卻聽轎內人先笑道:“讓吾猜猜,觀你神情遲疑不定,必是無功而返了。”
“徐閣老神目如電,明察秋毫,下官不敢隱瞞,那宅院內收拾一空,湯其梨已不知去向。”秦硯昭抬首,轎內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首輔徐炳永。
徐炳永雖兩鬢斑白,精神卻矍鑠,目光十分凌厲。
他笑著問:“可有留下片紙臨別之言?這些個擅寫戲本的才子,大抵性子曲婉纏綿,喜好拖泥帶水,離去不留些感慨的話給後人,便不是他了。”
“院落屋中掃灑乾淨,確不曾見有。”秦硯昭神色很平靜的回話。
徐炳永擱下手中茶盞,拈髯沉吟:“新帝大婚在即,擇夏萬春之嫡女夏嬙為後,實非吾所喜。那夏女聽聞張揚跋扈,頗有主張,夏萬春又任兵部尚書,這半數兵權即落入新帝囊中……你之謀算,擅用夏女與沈澤棠前之緋聞,與民間廣為傳唱,假假真真,反觸新帝多疑之弦。倒不失一石二鳥的好計。”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以為湯其梨真是自己逃之夭夭?你太低估沈澤棠了。”
秦硯昭抿唇,深不以為然:“徐閣老只怕是多意,沈尚書已在去往鎮江的客船上。”
徐炳永看他會兒,呵呵笑出了聲:“秦侍郎到底年輕耿直啊!湯其梨的《紅顏記》只給他的相好,嬉春樓的名角黃四娘,及慶春院的妓娘霍小玉,整曲子學唱過。”他轉而朝側旁指揮使道:“你告訴秦侍郎,這兩人如今又在何處?”
那指揮使上前作揖稟道:“黃四娘及霍小玉已不知所蹤數日,京城各處皆搜遍,依舊不見其影。”
秦硯昭臉色驀得有些蒼白。
註:華池水: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