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沈容耳語幾句,再向霍小玉走近二三步,不遠不近的距離止住,語氣一貫的溫善:“你莫害怕,不管你是誰,這樣吵鬧總於事無補,我命屬下打些熱水來,再請個婆子伺候你,待你梳洗妥當,我們到艙廳內再說個明白。”
語畢即輒身出了艙房。
……
半個時辰後,霍小玉由婆子攙扶著來到艙廳。
但見她著牙白色靠身小襖,外罩青緞比甲,下穿秋香灑花棉裙,隱約露鵝黃香羅足尖,小臉黛粉淺施,梳墮馬髻,松松插著一枚含穗鳳釵,綴幾朵水粉絹花,上前給沈澤棠及楊清盈盈施禮,很有教養的樣子。
她雖然身子還因害怕而顫抖,卻比先前的歇斯底里平靜了許多。
眾人變了臉色,把不敢置信暗藏心間,包括沈澤棠及馮舜鈺。
這還是那個行為舉止風流放蕩的霍小玉嗎?
沈澤棠的前妻是大家閨秀,馮舜鈺原就是大家閨秀,大家閨秀該是怎樣的作派,就是眼前這女子的作派。
實難以相信這竟是同一個人。
沈澤棠看她垂著頸,緊屏兩腿兒抻腰端坐,眸光微爍,遂手指楊清,面露微笑問:“這位官爺你可還認得?”
霍小玉抬首朝楊清看去,忙又瞥開,低聲回話,道不認得。
沈澤棠又指向羅永貴讓她辨,依舊道不認得。
沈澤棠聲音很溫和:“你怎會連他都忘了?你們歡愛一夜,又偷拿他三百兩紋銀,怎能忘記得乾淨?”
第叄零陸章 迷魂錯
霍小玉臉頰發白,嘴唇哆嗦道:“小女年方及笄,待字閨中,熟讀《女誡》、《內訓》,素來言辭莊重,舉止消停,品性嚴肅,豈能做出此等淫賤放蕩,有失閫範的事來,還望大人明察。”
楊清忍不住拈髯諷笑:“知曉你愛扮戲文閨秀,撒嬌弄痴,倒也惟妙惟肖,卻要分場合主次,問案堂前莊重肅穆,豈能允你裝神弄鬼,再如此胡攪蠻纏,杖責伺候!”
霍小玉不敢再言,只以帕拭淚,神情又驚怕又委屈。
沈澤棠略思忖,溫聲問她:“婆子替你梳妝時,想必鏡中已見容顏,旁得可搪塞推託,自己長什麼樣也認不得嗎?”
不提還算罷,聽得他問,霍小玉竟大聲哭起來:“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怎生是這種模樣,這個人決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