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棠暗自吃驚,依舊面不改色道:“這話說的很蹊蹺,你不妨坦誠說出原委,我才知如何幫你父親躲過禍端。”
唐金看上去很為難,她嘆口氣:“三光有影誰能握,萬事無根只自生,憑棠哥哥的智才謀略,很快便會查出端倪,又何必我多費口舌呢。”
“時光逝去輕勝馬,世事轉瞬定死生。”沈澤棠語氣沉穩:“你早講與我聽,或許還能救你父親一命,再晚些實難說了。”
唐金垂頸站在那裡,渾身微微顫抖著,白日裡的囂張跋扈逝得無蹤,顯得很可憐很無助。
沈澤棠嘆口氣,走至她的跟前,想說些安慰的話,未曾預料唐金竟一頭撲進他懷裡,纖長的手臂緊緊環箍他的腰身,不等拒絕已經極快的鬆開。
她朝相反的方向跑了幾步,忽然頓住回頭,臉上泛起紅暈,嗓音卻很堅定:“棠哥哥,明早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沈澤棠看著唐金背影直至朦朧,才輒身道:“出來吧,還躲著做甚。”他的目光看向一棵樟樹,應是沈容立在後。
哪想得一串銀鈴笑聲從漸起的薄霧裡傳出,一個扎雙鬟髻,穿青色衣裳的小姑娘走來,腰間纏著兩根嫩柳條子,手裡編好一個玲瓏精緻的籃子拎著,臉盤圓鼓鼓的,顴骨處灑了星點的雀斑,顯得很稚氣。
她說話的樣子也很稚氣,歪著頭眨巴眼兒問:“沈大人看見我家小姐沒?”
“你家小姐是誰?”沈澤棠噙起嘴角,身後有人站過來,是沈容,他握緊千牛刀,神情充滿警惕。
她嘻嘻又笑了,眼睛彎彎似新月,看著很可愛,可惜說的話卻不太可愛:“沈大人欺負人,明明才跟我家小姐說過話,卻明知故問哩。”
沈容蹙眉欲要呵斥,被沈澤棠擺手阻了,他饒有興味看著小丫鬟,笑道:“你即然看到我與你家小姐說話,為何躲著不出現?”
小丫鬟皺皺鼻子哼了聲:“你們卿卿我我的,奴婢來了豈不大煞風景,給主子做丫頭最要懂得識相,否則可不長命。”
“是麼!”沈澤棠頜首笑笑:“你倒挺善讀人心。”他接著朝唐金消失的方向指指,“唐姑娘往那邊去了。”
“謝沈大人指路。”小丫鬟俯身見個禮,把竹籃子遞給他:“這給今兒個被我家小姐傷著的那位姑娘,權當給她賠罪啦。”
沈澤棠拈著籃子,看著她活潑潑擦肩而過,神情倏得陰沉,給沈容一個眼神,沈容會意且出手如電,迅速朝她頸間點了點,一聲短促地低呼,小丫鬟即軟軟倒在他懷裡。
“尋個空的房間關進去,再派侍衛把守住。”沈容得令,將她搭上肩膀匆匆先行一步。
徐涇巧著正好見到此幕,他有些奇怪問這是怎麼了,沈澤棠隨意扔掉籃子,再把方才事的來龍去脈說了遍,才嚴肅道:“這丫鬟行徑很古怪,見著我無絲毫怯意不說,言語且多挑釁,或許還把我同唐金的話都聽了去……唐金明日要說的話非同小可,容不得出半點差池。”
他頓了頓:“唐金所說之事,或許與‘樂善莊’的謎案有所牽扯也未定,徐涇,此趟南京之行的兇險,怕是比在鎮江有過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