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打著赤膊烤晾濕透衣裳,有些虛弱地回話:“貧僧乃行腳游僧,入南京城門已有三五日,去了幾處寺廟古剎求收留,哪想清規戒律多森嚴,實在待不住,聽聞這裡有處敗落的廢寺,倒十分合心意,索性沽一葫蘆百花酒,無銀子買桂花鴨,便偷了只蘆花雞,自個捋毛放血埋地底燒來吃,哪想就遇你倆採藥人,又恰治我蛇毒,實乃無量的緣份。”
“你這酒肉和尚無佛性也罷,還干偷雞摸狗的勾當。”沈桓嗤笑一聲,瞟眼舜鈺不知已神遊去哪裡。
胖和尚拍著膘壯肚皮:“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若貪瞋痴慢執著,戒持齋持再好又有何用。”
沈桓見他強辯,還欲嘲諷兩句,忽見舜鈺指著門旁半鍾處,道:“那裡有個洞口。”
“在哪裡?”沈桓揉揉眼,他什麼也沒看到,卻見舜鈺站起身朝那邊走,他忙跟上,胖和尚也好奇的隨過來。
扒開茅草枯柴,洞口深幽幽的,有縷涼煙緩緩鑽出撲面而來,竟讓人胳膊起了雞皮,誰都不知裡面會有什麼,這才是最古怪可怖的。
三人緊盯了半晌,沈桓才沉聲道:“這裡有洞倒不稀奇,般若寺之所以敗落,皆因當年求嗣婦在此靜心歇住,祈願得神靈送子,哪想卻是被寺里的和尚欺辱奸銀,糊塗婦人還道真是羅漢親身入夢來,想必這大雄寶殿鑿的洞口,主為方便和尚念經誦文後,由這裡直通婦人歇住的子孫堂作惡。”
舜鈺長舒口氣,這才笑了笑:“原來如此,是我胡思亂想……”
她驀得止言卻瞠大雙目,從右側枯柴堆里抽出把長劍來,劍片薄而軟,晃動起來如水蛇扭擺般。
沈桓眸光突黯,那日唐金持劍與他纏鬥並誤傷馮生,用的可不就是這柄劍。
胖和尚撩起茅草勾繞的淺綠錦帛一片,放鼻前輕嗅,還有股子胭脂甜香,咧著嘴笑:“難不成這洞裡還藏有婦人不成?”
唐金穿的外裳是淺綠……
舜鈺迅速與沈桓交換視線,沈桓會意,輒身要離開:“這洞有什麼好看,不如趁雨停儘早離開。”舜鈺哦了聲,隨他後面也打算走了。
胖和尚忙攔住他倆去路,笑嘻嘻地:“怕甚,一道進去瞧瞧,或許藏有金銀財寶也未定,這樣你二人也毋庸以采草藥為生度日。”
舜鈺有些心動,拉拉沈桓的衣袖,低聲嚅嚅:“大哥你三十好幾,是該娶房媳婦了。”
“你才三十好幾……”沈桓欲要暴跳如雷,正對上她水目深潭,猛把氣一吸:“罷罷罷,和尚你前頭帶路,遇著兇險定要慈悲為懷,顧著我倆才是。”
“那是自然。”胖和尚取過三根乾柴,潑酒點燃,每人舉著火摺子貓腰魚貫進洞。
洞隧低矮狹窄,空氣潮濕悶熱,只容一人前行,胖和尚終究是膀大腰圓,走的磕磕碰碰,舜鈺隨在他身後,舉高火摺子打量石壁,濕漉漉的冒水珠子,細聽外頭還有流水潺潺聲,她暗忖這是條坡道,越行越高,竟然是往青龍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