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問他怎會帶兵到此處來,徐藍伸長腿坐她身畔,任斑駁的陽光透過紫藤花架,落在他的臉上,微覷雙目,閒懶說:“江西流民盜寇殺官吏,占衙府,民風十分彪悍,那裡雖有江西總督高海攜將兵駐紮,卻無建樹,皇帝遣我帶兵前去增援,後收沈大人傳書,索性兵分兩路,一隊由副官帶領直去吉安,一隊隨我調轉路線從此地過。”
“皇帝怎會遣你帶兵去江西平亂?”舜鈺有些想不通,朝中武將不少,論資排輩也輪不到徐藍頭上。
徐藍聽出她的心思,笑而不語,半晌後語氣淡淡地:“你可知永亭(馮雙林)是個閹人麼?”
見舜鈺瞪大雙目,滿臉不可思議,他接著道:“永亭春闈得狀元功名,卻入司禮監任隨堂太監,天下人皆知,不是閹人怎能進出那裡,幸皇帝無追究之舉,且有重用他之意,我能去江西平亂,他亦出三分力。”
舜鈺莫名有些怔忡。
馮雙林倒底用了什麼法子,能讓猜疑心重的新帝為他網開一面,且得堂然入司禮監那般權欲鼎盛之處。
忽想起宮變後,她曾去吏部看望養傷的馮雙林,聽他說的一席話,當時懵懂,如今多少明了了。
原來流光再如何輪轉,每個人的命運都將重疊,唯有她……她的前路未卜,如隱於濃厚迷霧深處。
……
沈澤棠著緋色官袍,背手在門前駐立,把院裡廊前二人看了許久,那般青春年少感情,純真又炙熱,鳳九滿臉的嬌憨,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委實讓人動容,亦讓他心底微沉,原來她與自己相處時,連笑容都是心存芥蒂的。
“二爺要進去麼?”隨在身後的徐涇低問。
“不用。”沈澤棠搖頭,輒身朝議事廳方向去。
徐涇暗瞟沈二爺邊走,邊輕揉眉間的疲倦,終忍不住道:“方才……”
“沒什麼。”沈二爺打斷他的話,淺淡的笑了笑:“你以為我還是毛頭小子麼,如我這般年紀,又置官場險惡旋渦之中,若郎情妾意還算罷,若她心在旁處,那旁處風景又更甚,我理該豁然釋懷才是。”
“二爺……”徐涇長隨沈二爺身邊風雨已數年,諸事皆看在眼裡,縱是再能言巧辯,此時卻啞然。
沈二爺顯然不願提了,一路再無話。
待他二人走至議事廳門前,幾日未見的沈容正候在那裡。
沈二爺給徐涇個眼色,徐涇留在門外,沈容則跟著他入了廳內。
坐下吃了口龍井茶,這才看向沈容,緩緩問:“清風他……死了?”
沈容拱手回話:“屬下跟隨那幾人至下榻處,先後來過幾個大夫,聽聞那劍刺入他下腹頗深,皆說無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