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其一生他或許都難忘記這份羞辱。
他必須要找到那個妓娘,把這份羞辱加倍還她。
清風面容鐵青,站起率先而走,路過舜鈺身邊時頓了頓,也不看她,嗓音冷冷問:“你喚什麼名字?”
“鄭雲,我名喚鄭雲。”舜鈺隨便胡謅一個。
他頜首,依舊冷冷道:“從此刻起,這一路你來伺候我。”
“……”什麼意思?伺候他……怎麼伺候?
舜鈺望著那遠去的背影,滿臉不敢置信,春林打她身邊過,也不吭聲,只是一臉詭譎的模樣。
舜鈺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第叄伍捌章 清風錯
騾車被老漢換成一輛油木馬車,三人坐還嫌寬敞。
車帘子撲簇簇被吹動,暖風撲頭蓋臉的往廂里灌,皆因那老漢顧盼自雄直前勇往,在道上旁若無人般星飛電轉的趕路。
清風臉色蒼白闔眼躺著,中間醒過一次,吃了塊燒餅,命舜鈺端茶給他,吃了兩口復又睡去。
春林笑嘻嘻嗑著瓜子兒,看舜鈺的眼神帶些嘲弄,過會兒覺得無趣,側頭朝窗簾子外望去。
午後一陣微雨淅瀝,柳絲纏綿,桃花命薄,點點都是蕭索意。
甜水鎮果然路途迢迢,黃昏時雨勢漸猛,瞧著前頭有三兩戶農家,趕車老漢擇了戶停下,推開腰門,上前砰砰叩起環來。
應門的農人滿臉菜色,顯得病秧秧的,他探出半邊身子,打量著老漢及氣派的馬車,眼神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趕車老漢說明來意,又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他,那農人只道天降的財運,千恩萬謝的雙手捧了,讓出門來。
舜鈺跟在清風春林身後,跨進門檻內,但見院裡有兩間瓦房,一個茅草棚,紙糊的窗欞有燭光的影子,一個滄桑的婆子縮在牆角,很惶恐的模樣,腳邊趴著條老狗,瘦骨嶙峋的吐著舌。
清風率先掀起破帘子進得正屋,空蕩蕩如雪洞般,倒還算乾淨。
那婆子從箱櫃裡翻出一套單薄褥被,把床上現成的重新換了,他這才坐床上,把包袱打開,顯了裡頭的藥粉及卷裹的紗布。
農人送進茶水來,春林吃了口,皺著眉很嫌棄,舜鈺則不露聲色的暗瞟清風,見他解開衣襟,露出腹處圍纏的棉紗,已洇出鮮紅的血漬,他咬牙一圈圈展卷,直至最後一層,忽抬頭捉住舜鈺的眼神,舜鈺不自在地看向旁處,耳邊聽得他說:“鄭雲你過來,幫我把棉紗扯掉,粘著肉都長實了。”
“我不敢,你找旁人去。”舜鈺站起身朝外走,背後傳來微啞的笑聲,還有春林不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舜鈺一個人冷冷清清坐在茅草棚里,看著趕車老漢從門外冒雨進來,把一方肉及兩隻肥雞交給婆子,囑咐她去燒來吃,農人幫襯著量米煮飯,又去雞窩掏了幾個還熱乎的蛋,在畦里拔些長蔥,也去廚下幫忙,半刻功夫,煙囪冒起縷縷青煙,肉香隱約能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