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心底忐忑難安,腦里一團亂,她以為沈二爺即便不帶侍衛全去,沈桓沈容或徐涇好歹總要跟著去的……這下可好,他就這樣單槍匹馬的來,這趟不死也得死了。
耳邊聽他還在笑問:“你們倆……是兄弟?”
挽弓青年一臉憨笑,舜鈺搖頭,不情不願回話:“……鄉鄰。”
沈二爺“嗯”了聲,挺認真的說:“乍看倒長得有幾分相像,都是黑麵皮,江南的人偏膚白秀氣,你們是外鄉人?”
幾分相像?!舜鈺都懶的理他了,更況江南人怎樣,外鄉人又怎樣,總是逃不脫個死字。
由著挽弓青年去應付,偏頭看外頭商鋪子,見得遠處有一排四間平頂屋子,正門上懸一匾,匾上書“惠民藥局“四個大字,她心一動又恍然,也不知問誰:“今日可月圓?”
“自然,今日十五豈會月不圓。”沈二身穿寶藍繡雲紋的錦帛直裰,顯氣定神閒的作派。
果然沒算錯日子,確是十五,她的蠱毒隨月升發作,藥丸就在袖籠里,獨缺合歡花。
馬車忽得一頓,推開廂門,沈二爺照例先下車,挽弓青年隨後,舜鈺摳著椅皮本想尋個理由溜了,抬眼即見二樓窗前,清風春林正盯著自己,無奈咬著牙跟在他倆身後,一步三挪的進了”勝元酒家“,上了二樓。
二樓與舜鈺初初走時有了些變化,走時這裡除去刺客便無旁人,而此時再來,竟座無虛席。
掌柜滿臉笑容可掬,迎上拱手寒暄,引領他們坐至角落靠窗的位置,有道畫屏半圍,嘈雜人語便褪了半數。
舜鈺用餘光掃了一圈,除了些許見過的刺客面孔,其餘都很陌生,有官爺、有商賈、有紈絝、亦有貧民百姓。
他們旁邊一張桌子,坐著一對夫妻,男子面貌雖清冷,穿著墨綠直裰,顯得很正派的樣子,他的妻子更是溫良,低眉垂眼的持壺,扯起袖口,很小心替他斟茶,任誰都難以想像,這竟是”鷹天盟“令人聞之喪膽的頂尖刺客、清風與春林。
“今是吾與你倆有緣份,若有什麼想吃想喝的,儘管點來就是。”沈二爺依舊很溫善。
舜鈺忽然什麼都不想了,極時行樂才不辜負自己,她把腦里能念到的都說了一遍:“魚肚煨火腿、魚舌燴熊掌、蒸鹿尾、糟蒸鰣魚、燕窩雞絲湯……”
掌柜聽得汗涔涔,有抹肅殺自眼神中一逝而過,他陪笑著:“甜水鎮不過是個小鎮子,實比不得城裡食材豐富,這些若備齊全,馬不停蹄也得有十日……”
舜鈺冷笑,指著沈二爺:“你以為他付不起帳麼,他有的是銀子。”又偏頭看他:“是不是?”
沈二爺噙起嘴角,好脾氣的頜首:“她說的無誤,吾平生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掌柜的用袖管抹過額面,嚅嚅說:“大爺不缺銀子,我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