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天無絕人之路往往就是在說此時。
舜鈺覺得頭頂有隻寬大的手掌,將她強硬有力的一按,按得她倏得屈身蹲下,又被一腳踹到桌底,跌個半趴。
勝元酒家每張桌子,都鋪了一層繡著百鳥朝鳳的錦布,布沿垂著些黃穗子,輕飄飄蕩著煞是好看。
而舜鈺卻緊緊盯著桌沿邊一雙鮮紅的繡鞋兒,鳳嘴頭,淺藍包縫鎖邊,若是深閨女子趿上,必襯得足兒纖巧又細緻,而這雙天然足寬且大,把鞋撐的鼓鼓脹脹的。
舜鈺心若明鏡,會武功的女子多數腳大,她定是刺客春林。
……一切忽然變得很安靜,沒有兵器摩擦碰撞,沒有身體扭翻踢蹴,稍頃後,耳畔灌進肆意的嬌笑,這笑聲輕快又得意,好似多年的心意得償所願般。
“沈二爺……”舜鈺的心仿若被數十根銀針扎了,眼前升起紅霧把視線模糊,牙關咬得噶吱噶吱響,悄悄爬至那雙腳前,春林站著依舊未挪動。
罷了罷了!沈二爺是因她誘引而遭此橫禍,她來替他報仇,大不了還他一命。
用手背抹一把眼睛,再從袖籠里掏出削鐵如泥的短刀,她握緊木柄,使出平生所有勁力,狠狠插進穿著紅繡鞋的足面。
那雙腳倏得不見了,留下的,僅是數滴黏稠新鮮的血滴。
還有漸遠而去的女子叫聲,如只正在生養產崽的母貓,悽厲痛苦的嚶嗚低吟。
桌子被猛得掀離,午後的陽光好生刺目,舜鈺覷著眸子,著寶藍繡雲紋的錦帛直裰的沈二爺,正俯低了身焦灼地看她。
視線交碰糾纏,如穿透來世今生,不知怎地,舜鈺眼裡水汪汪的。
沈二爺一把將她拉起摟進懷裡,以至於她沒有看到,二樓的吃客,皆是侍衛及官府衙役喬裝改扮而成,挽弓的青年,酒肆的掌柜,鐵口斷的道人及數幾刺客,死的死,傷的傷,皆交由官府處置。
……
清風攔腰抱著春林,混入人流中。
他不快不慢的沿著街道前行,很淡定沉穩地走著。
因為不會有侍衛或衙役,會如追喪家之犬般在後緊跟。
他朝後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身後的百姓都慢慢又悠閒地走著,有著午後慵懶的愜意。
甚至還能望見勝元酒家的二樓窗前,鄭雲難得乖順如只兔子般,軟軟地被沈二爺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