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朦朧中覺得對沈二爺有些感覺不一樣了,可那又如何呢,她重生那刻起就不想再被情愛糾纏的。
答應事成後嫁他……一如前世里那般的利用之心罷。
舜鈺突然情緒悶悶的,抿起嘴唇,把衣裳隨手丟在椅上,站起身伸個懶腰,走至竹榻前踢鞋躺下,陽光透過樹葉子零落灑進窗內,印得牆面一片斑駁昏明的光影。
翻來覆去難眠,好不容易闔緊雙目生起迷濛,忽聽得窗外“咚”一聲響,把她驚得坐起,趿鞋跑出房外,卻是一個果子從樹上掉落,跌進擺好的竹筐里,她過去撿起看,果扁桶形,向陽面呈胭脂紅,背面青綠色,香味兒甚濃。
舜鈺眉眼展笑,這竟是歲貢入宮裡的宣城木瓜,她是極歡喜吃的。
盤算著待晚些時候想個法子吃一個,這才樂滋滋的回至房裡,卻是再無困意,又瞧見桌案邊擺個針線笸籮,這裡僧人生活清苦,常是自己縫補袍子。
她呆了會兒,終是一跺腳,將沈二爺的直裰搭在臂彎,另只手端起針線笸籮,出屋至禪堂門外,在荷塘邊尋處石凳坐下,荷葉連碧,粉花滿潭,開的倒不比國子監遜色,想起徐藍厭煩花含香的歪纏,一腳把他踢進荷塘的英武氣,不禁莞爾。
那樣的日子有著淡淡的幸福,仿佛做夢一樣。
舜鈺垂首開始整理絲線,顏色還算齊全,她把衣裳袖子**打量,拈根偏藍的線與衣料比一比,好似色深些,遂把絲線輕輕揉搓軟,再小心拆成兩股,這般線細了,即便色深,補上也看不明顯。
把里子翻出來,穿針引線繞了兩針,翻至正面看可有褶皺,又織兩針,再翻過瞧瞧。
如此反覆不知多久,忽聽“哧哧”一聲低笑,倒把認真做針線的舜鈺唬了一跳,指尖戳出顆血珠子,她含了抬起頭來,不在是什麼時候,荷塘邊倚著個年輕男子,綰巾,穿荼白茶花暗紋錦綢直裰,手裡搖著灑花川扇子,而他的臉龐半面被純金面具遮著,陽光映照下竟刺得眼睛生疼。
第叄柒叄章 斷腸人
舜鈺心中驚疑,神情卻淡然自若,將衣裳擺進針線笸籮,端著起身欲要離開。
那人走進過來,聞得他身上,有股子清幽幽甜絲絲的花香。
舜鈺皺皺鼻尖,神思莫名有些恍惚,不禁脫口問:“這位兄台衣里熏的是什麼香?”
那人彎唇輕笑,似乎很愉快的神態,可講的話兒卻不那麼愉快了,他說,這是斷腸香。
“兄台玩笑。”舜鈺只是不信:“明明就是荷花香。”
“荷花香……”那人看著她沉吟,又嘆息一聲:“我是紅塵蕭索客,斷腸如煙柳方寸,早已聞不出人間清歡味,說它是斷腸香就是斷腸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