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同知張豐插話進來:“程大人豈止孝感動天,他回籍十年,秉承革故鼎新、懲惡護民、多行善政之念,使得洛陽城如今政通人和,財力富足。程大人實在功不可沒……”
程灝暗咳嗽兩聲,瞪了瞪張豐,他不是個擅於標榜表功之人,聽得這番話兒只覺有王婆賣瓜之嫌,面上暗起臊紅,打斷話道:“這是下官為知府之責,有甚好提的。”遂又朝沈澤棠拱手說:“讓沈閣老見笑了。”
沈澤棠搖頭微笑:“程大人為官清正,政績斐然,倒毋須遮掩,昨在慶王府中,王妃也將你一番誇讚,待本官巡察回京後,定提請皇帝予你升品秩封獎賞,不負大人這數年辛勞。”
程灝抑著滿心歡喜,急忙再次謝過,恰一抬眼,瞧到沈大人身後立著位少年,俊秀罕見,正咬著唇瓣偷笑,自帶股子天然嬌憨的態,暗忖這定是與沈閣老同乘轎那位,不知是何來歷,言語略有些遲疑:“這位是……”
舜鈺忙作揖:“在下大理寺歷事監生,名喚馮舜鈺,此次隨沈大人至兩江糾察百官政績,只為開闊眼界,增長曆煉。”
那程灝看著她恍然:“原來你在楊卿處歷事,我與他曾相交,他現身居高位,我不便叨擾,你替我給他問一聲好即可。”
舜鈺應承下來,沈澤棠隨口問他倆何時相識,程灝遂解釋道:“楊卿原任翰林院修撰,因身骨柔弱解職回鄉,途經此處逗留一年半余,在下官辦的府學中任教講道,縱觀天下政事,其博學多謀,見解精僻,實乃不可多得的賢才。下官雖拙卻愛與能人相交,後他復回翰林院,再擢升大理寺卿,才漸少了音信。”
沈澤棠且聽笑而不語,稍頃,才擱下茶盞說明來意。
程灝凝起眉宇顯得很為難:“齊雲塔院比丘尼案的卷宗,八年前已被提調至京城,下官怕是愛莫能助。”
沈澤棠也不多話,朝徐涇頜首,徐涇會意,從袖籠里掏出信箋遞上,程灝詫異的接在手裡仔細閱過,臉色略變,嚅嚅欲說些什麼,卻見沈閣老擺手,語氣多溫善:“你本就職責所守,如此嚴謹甚好,毋庸覺得羞愧,只因此案牽扯另樁陳年大案,吾才得王爺允肯,來你處查閱當年案冊,還望程大人通融。”
程灝朝張豐小聲囑咐幾句,張豐應喏著輒身急朝門外去,待不見了影,他才歉然道:“謝沈閣老體諒,當年此案卷宗確實提調去了京城。那撞柱而死的小尼僧靜雲,生得很乾淨,會講金剛科儀或因果寶卷,慶王妃常請她進府講經,聽聞她死因覺得蹊蹺,後大理寺及刑部介入進來。王妃不便插手,只命下官將相關案卷詳細謄抄一份另收起。”
他頓了頓:“這一收竟已六年過去。”
沈澤棠神情微凝,不著痕跡看了眼舜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相總有大白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