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肅然,心頭皆沉甸甸地。
徐炳永為官捭闔縱橫數年,性陰沉機警,擅老謀深算,若他效忠國事,大權獨攬,昊王稱帝的進程將艱難許多。
沈澤棠倒笑了笑:“汝等也勿絕望,徐炳永此舉亦是柄雙刃劍,他握之權乃天子皇權,皇帝敏感多猜疑,豈肯皇權旁落,如今只為‘削藩’暫時結盟而已。”
陳延深表贊同:“沈二說的有理,兵部夏尚書效忠皇上毋庸置疑,是以製造軍器還是以兵部主導,工部協作之式推進。怪只怪兵部無能人,讓秦侍郎占得先機。”
“秦侍郎占得先機?”沈澤棠斂起唇角,神情莫測,遂從袖籠里取出一卷絹紙,攤擱於桌案,他慢慢道:“你們來看。”
“這是甚麼?”徐令等站起圍簇過來,徐藍也走近伸頸細看。
絹紙上用墨筆密密麻麻細描著火炮、火銃、火箭、大小鐵炮甚有戰車等樣式,皆標名稱註明。
眾人忽得神情大變,難掩震驚之色,高達嘴皮子都不利索了:“秦侍郎造兵器的設計圖樣,怎會在你沈二的手裡?”
徐令瞪他一眼:“胡說甚麼,竟連沈二的墨跡都辨不清,顯而易見這是他親手繪的圖樣。”
李光啟腦里亂糟糟地:“造兵器的設計圖樣……難不成……沈二是你給秦硯昭的?這又是為何?”
沈澤棠默了默,開口道:“我曾在兩江巡察時,偶遇過田玉,他將畫有佛郎機所造火器樣式的冊子,贈予我一本,平日裡閒來無事,我會邊看邊琢磨,怎樣改進能使得將兵用來更順手,且火器更威猛。”
第肆肆伍章 宏圖志
沈澤棠看著絹紙中標千子銃的樣式圖,沉聲道:“佛郎機所造的千子銃,火門置於銃柄末端,用以塞填火藥。我見其暴露空氣,便在火門處嵌四方薄銅片,一方固定,一方活動,自謂火門蓋,謹防風雨季時火藥散落或潮濕,不過是個人心思。秦侍郎昨日呈堂千子銃,竟與我不謀而合。”
“再說那火藥,佛郎機所制火藥顆粒粗大凝團,需用指腹按壓揉碎得用,我將其配方新添水銀、鐵砂等,使藥末能研磨出細粉如塵,並淬之以毒。細觀秦侍郎所制火藥,並無二異。”
他繼續說:“此樣式圖乃吾巡察兩江閒暇手繪而成,便是近身謀士及侍衛都不曾知曉,秦硯昭想得此圖,一如登天而難,是以推斷,那批火器為他自造毋庸置疑。只是諸事太多巧合,反令人心存蹊蹺,若無陰謀,那便是天賜……”
沈澤棠忽然頓住,他的神情漸起端嚴,眸瞳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緩步至窗前,望著外頭幾棵蕭蕭梧桐,若有所思。
“沈二,你可是發現甚麼?”陳延忍不住問,沈二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難得見他變了臉色。
沈澤棠默稍頃,終還是搖頭,他看向徐藍,溫和問:“我有一緊要事需元稹幫協,不知你可甘願?”
“老師儘管說來就是。”徐藍起身作揖回話。
沈澤棠遂正色道:“你在五軍都督府任職,常在兵部來往走動,無論你用何種計謀,我需得到秦硯昭所繪火器圖,且每日需知兵部軍器局打造兵器的進度、數目及存備何處,事關緊要,你需謹慎行事,否則後果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