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爺眸瞳愈發幽黯,抬手將大氅鑲銀狐毛的帽子替她戴周正,再摸摸發燙小臉兒,終嗓音柔和道:“你回去罷,有客要待,會很晚才回房,你先歇息著勿要等我。”
田姜匆匆頜首,手才握住簾邊……
“九兒!”沈二爺又低喚,他的聲音自背後傳來:“無論你那番話是否出自真心,我都歡喜極了。”
田姜頓了頓,並未再回頭。
……
沈容打起帘子,兩個身披大氅裹得很嚴實的男子,前後腳走進來,沈澤棠上前作揖見禮。
仆子送來滾滾茶水,即迅速退去,待房中再無閒雜人等,他二人解去大氅,燭火映照下顯了真容,竟是該遠在雲南的昊王朱頤,及來去無蹤的商客田玉。
朱頤打量著沈澤棠,目光落在他唇上,稍頃微笑說:“你是個溫和儒雅的人,新娶的夫人性子倒剛烈。”
看沈澤棠慢條斯理地用帕子輕拭,他又打趣道:“不過她確實姿容不俗,沈二理應不至於以貌取人這般膚淺。”
沈澤棠也笑了:“這世間男子皆膚淺,我也逃不脫。”不落痕跡掃過田玉,他面無表情的捧茶吃,並無搭話之意。
朱頤鼻息間盪過香氣,他尋著望去,是桌案上擱著一盤熱餅,湊近前細看,頗有興致問:“這是甚麼?”
“梅乾菜煎肉餅。”沈澤棠簡短回話。
“夫人送來的?”朱頤覺得腹中有些飢了。
沈澤棠默了默笑道:“夫人親手煎的肉餅,拿了這些來給我嘗鮮,無事當作消遣弄的,上不了抬面,入不得王爺的眼。”
朱頤見他左右就是不邀,索性厚著臉皮說:“我也嘗嘗鮮。”即下手利落地拈起一個,送進嘴裡。
沈澤棠想阻都來不及,正這當兒眼前人影一閃,待看清是田玉時,他已經把肉餅咬了一口,慢慢嚼著。
“前廳早已備好一桌酒席,不妨過去邊吃邊聊。”沈澤棠神情有些無奈,統過就這幾個。
一個權勢滔天的藩王、一個富甲天下的商客,甚麼珍饈美饌沒歷過,還來跟他搶煎肉餅吃……
“酒席就算罷,此行還需多謹慎為宜,誰知這沈府里可有皇帝或徐炳永的眼線。”田玉戴半面黃金面具,另半面背側而對,他繼續道:“吃這煎肉餅即可,須得長話短說,方好趁早離開,還有旁事要辦。”
朱頤覺得這煎肉餅滋味甚好,他頜首允肯。
沈澤棠命沈容去廚房再拿些肉餅,也就半晌功夫,他即拎食盒子復送來。
沈澤棠吃口熱茶,看向朱頤:“皇帝正抓緊一切時機‘削藩’,京城更是早布下天羅地網,只候著王爺來,我還道你不會冒此大險,不成想卻來得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