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急忙湊近她,陪笑道:“請夫人換上鳳冠霞帔罷。”
田姜依舊不理,那李嬤嬤又勸二三趟還是不濟,終變了臉色,心底暗暗發急起來。
京城官媒當道,她這樣沒家底的,只能在京外遠郊給人做親,賺些微薄銀兩度日,這趟被秦大爺找來做親,既得了豐厚賞銀,自然要竭心盡力把這樁事辦齊全了。
更況她生就一雙富貴眼,見秦硯昭錦衣羅裳、氣宇軒昂,侍衛圍簇,顯見來頭不凡,再觀田姜雖美若天仙,但到底已梳起髮髻,不是個黃花閨女。如此一想定是金屋藏嬌的橋段,此女未見得有多正經。
這般算計下來,她便壯起膽兒,肥厚手掌去解田姜衣襟,嘴裡嘻嘻笑著:“怕甚麼羞,還不趕緊把衣裳換了……”
一語未了,聽得“啪”一聲,她的臉頰猝不及防就挨了一巴掌,頓時火辣辣、滾燙燙似腫了起來,眾人皆大驚。
田姜怒道:“哪來的腌臢婆子,敢來解我的衣裳,若是我夫君曉得你這般無禮,非將你杖責百來不為過。”
“夫君?”李嬤嬤捂著臉訕訕地:“可是你夫君讓我來替你換衣裳的。”
“他算我哪門子夫君。”田姜冷笑:“他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自有將我明媒正娶的夫君,又豈能一女嫁二夫,做下違倫悖德之事,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你這個做親的嬤嬤亦是寡廉鮮恥的貨,光明大道不走,竟走這些齷齪陰溝路兒,助紂為虐,終是報應不爽。”
眾人面面相覷,李嬤嬤羞惱難抑,抬眼卻見秦大爺面無表情的站在簾邊,不曉得來了多久,聽了多少去。
她急忙迎上,張張嘴欲待說話,卻被秦硯昭抬手阻斷,他目光緊盯著田姜,嗓音很柔和:“不愛穿就不穿罷,都由著她。”
不疾不徐走至桌邊落座,抬手欲去撫田姜的臉,卻被躲了開去,他勾起唇角:“我也不愛那鳳冠霞帔,解起來實在麻煩。”又看向李嬤嬤:“這些
撒帳
之儀都撤了罷,想必她也不歡喜。”
李嬤嬤領著丫鬟婆子攜物退下。
房內安靜下來,窗外有夜風婆娑,龍鳳喜燭炸了個花子,爐里的香燃得裊裊,四圍瀰漫著甜香味兒。
秦硯昭執壺倒了盞茶,一飲而盡。
又倒了盞,卻不吃了,只拈在手裡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