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聽她言語直率,笑著頜首,遂朝邊站了站,薛氏不以為意,扭頭問那廝童:“有婆子看得五爺進這洞裡了,若是沒有,你守在這裡作甚?”說著要進洞口。
那廝童慌裡慌張地,瞟一眼田姜,用袖子抹把鼻涕串,回話:“夫人還是休進去,不然大家臉面不要。”
聽得這話,薛氏嘴角勾起抹諷笑:“裡頭在作甚麼不要臉面的勾當?你這番說倒惹得我愈發好奇,更要看一看。”
不由分說就要硬闖,那小廝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大冷天汗水涔涔地冒。
恰這時一個眼尖的丫鬟,指著某處嚷嚷:“她跑了呢。”
田姜順音望去,原來假山側處還有個略小些洞口,鑽出個穿青襖紅裙的女子,權當聽不見,只撩著裙擺往前走,奈何後頭叫聲不住,前過來兩個婆子擋路,才漸慢停下來,退回至薛氏跟前,通紅著臉見禮。
薛氏將她通身仔細打量一番,眼生認不得,旁邊丫鬟道:“是老爺原來身邊答應來福兒的婆娘,名喚巧七,來福兒去年摔下馬死了,老夫人善心,還留她在府里做事。”
薛氏問她:“你在這裡做甚?”
那巧七忙回:“是五老爺讓我來拿布,他要做個棉袍兒。”
說著還真從袖籠里取出一匹緞子,石青地緙絲八團雲鶴紋圖案,倒挺好看,配色很乾淨。
薛氏卻盯著她裙子瞧,離遠時陽光照著泛紅,近了才見用的是鯉魚跳浪紋織金妝花緞,穿著繁而不亂,艷而不妖,是市面難見的貴貨。
田姜聽老夫人提起過,五爺沈澤棣開著緞子鋪、綢絹鋪、絨線鋪、染房及成衣鋪子,足占了整一條街市。
薛氏還待要審,卻見假山洞口晃蕩出個男子來,一面手裡系褲子,一面朝巧七呵斥:“怎還在這裡耽誤我的事?”
那巧七連忙一溜煙地走了,薛氏冷笑:“就這般急不可待,昨晚才落得雪水,假山里天寒地凍、四面透風,就不怕凍住了抽拔不得。”
“不是同你講是來拿布的麼!”沈五爺慢條斯理的撫平衣上褶皺。
“你當我是睜眼的傻子?你要禍禍誰也尋個乾淨標緻的,跟個寡婦鬼混甚麼,自賤了身份。”薛氏撇著嘴恨聲道:“她那裙的料布,明眼人皆曉是你送的,若被老太太瞧見,你自個解釋去,休想又拿我當幌子。”
沈五爺見再難瞞過,遂低笑說:“你一早在這拿我,怕是早傳老太太耳里去,我也膩煩她了,由著老太太打發就是,我的船才從江南運來批絲綢緞子,花色絢爛又稀罕,任你挑兩匹裁製新衣去。”
他頓了頓,這才察覺十數步遠背身站著個女子,披著斗篷,烏油油髮絲梳起髮髻,露出半截纖細頸子,潔白嬌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