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他們是奉皇帝之命合謀勘案,就不能事先知會他一聲麼,害他無端出糗……正暗自腹誹,陰森惡臭的過道終到盡頭,開門過檻朝左走數十步,即到審堂。
朝獄司龔濤已等候多時,見他們一行人走近,連忙推門洞開,沈澤棠率先而入,並不往公案桌前坐,只撩袍端帶坐於右側官帽椅上,接過獄吏斟來的滾茶,不疾不徐地吃了口。
楊衍微怔,卻很快平靜如初,朝沈澤棠拱手作揖道:“沈閣老為此案主審,煩請移步至公案上坐。”
沈澤棠這才目光濯濯看著他,笑了笑問:“楊卿此話差矣!覆審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駁;事有冤枉者,推情詳明,務必刑歸有罪,不陷無辜,以證天下司法公正,這職責是何部所掌?”
楊衍沒好氣地回:“知你沈閣老詳透大理寺之職責,此時又背於我聽作甚?”
沈澤棠不以為忤,繼而頜首道:“既然你深知自己所掌之職,理應移步公案上坐審案才是。”
第伍壹壹章 審訊案
楊衍面起微青,氣笑了:“朝堂之上皇帝親命,‘鷹天盟’交由你吾主使刑部徹查……”
“無錯!”沈澤棠打斷他的話,依舊面不改色,沉穩道:“俗說江山社稷帝王把持,千兵萬馬將軍坐陣,同宗異族宗子施令,小家門戶長者尊大,又有諺證日月不能同輝,春秋只得半存。你吾相攜斷案亦是如此,需有主次之分,輕重之別,否則意見相悖難達共識,不免猜忌憤懣,互生離心,還如何能清明斷案,還司法公正與民!”
楊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默稍頃冷笑道:“便如沈閣老所言,你秩品在我之上,理應也由你主審、我次之為是。”
沈澤棠放下茶盞:“知人善任,與秩品高低有甚牽連?我主使內閣次輔兼吏部尚書,並不深諳新科明法、試律令及刑統詳章,斷案判審更是只懂表面文章,而楊卿任職大理寺多年,親理大小案不計其數,你為主審最合宜不過。”
他朝張暻看了看,張暻會意,連忙遞上“鷹天盟”案前時筆錄,楊衍疑惑,接過翻卷看過,頓時眼前發黑,主核處只有他的簽章,他當時不曾想過許多……”沈閣老如此算計微臣,用意何在?”
沈澤棠微笑著看他:“楊卿急甚麼,‘鷹天盟’案、上涉藩王百官安危,下指黎民百姓穩定,乃眾案中之重,你若能將其肅清歸整實是大功大件,此即是吾身為吏部尚書,對文武百官考授揀選之用意,望楊卿能知吾的苦心。”
話言至此,楊衍深知自己若還一味推諉,後果難料,只得打碎牙混血吞,朝沈澤棠作一揖,甩袖輒身走至公案桌前坐定,喝命將陳戊帶來問案。
不多時,陳戊即被獄吏拖至堂前跪拜,見他身上衣裳碎爛,鞭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樣,楊衍沈澤棠皆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