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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嬤嬤陪著田姜穿園過院走著,說起府里一些事兒:“翦雲許配給吏部員外郎傅大人的長子,名喚傅衡,初相看時他親自跟來,言行舉止篤厚恭謹,還提起你,說那會在國子監宿同一寮舍,彼此親如兄弟,後知你被‘鷹天盟’掠去下落不明,許多日寢食難安,之所以央雙親及媒子來提親,亦是當年得你之言。”
“翦雲能嫁他為妻是福氣。”田姜頜首微笑,她近日裡憶起些在國子監的人和事,總不勝唏噓。
肖嬤嬤繼續道:“大房那邊,孫氏染病許久,半年前鬱郁去了。晴姐兒許配給城南的馬家次子馬文升,他是個舉子,輪得個外放的九品縣丞官兒,婚後沒幾日就隨夫赴任去了,大老爺辭掉官職,姨娘們也不管,離開府至今未回來過。”
“還有昭哥兒,自任工部尚書後,性子變了許多,冷清清不愛說話,極少回府里歇住,老爺夫人問起他只道公務繁重難抽身,卻有府里管事看他常進出教坊司,聽聞是宿在有個樂妓王美兒處。少夫人也知曉此事……”
她頓了頓,嘆息了一聲:“現在好了,自曉得少夫人懷身子後,他倒收斂許多,只是前兩日又納了個通房……”
說著話已至垂花門,田姜左望右眺,抿唇低聲問:“怎不見去外門的轎子?”
肖嬤嬤也在四處尋瞧,語氣頗詫異:“早早就通傳備好的,怎會不見?你在這裡候著,我去轎馬房一問便知。”
田姜略思忖道:“我先朝正門走,若轎子抬來,吩咐他們往前追我就是。”
肖嬤嬤連忙答應,她二人又簡單寒暄幾句,分兩路各自散去。
田姜先還走得慢,時不時回首望可有轎子的影兒,可走過一射之地後,她明白那轎子是不會再來了。
脫掉厚重的斗篷搭在手肘,加快步伐連走帶跑,只恨自己沒再多生出條腿來,縱是冬風因著日暮緊起,她的背胛卻濕膩膩的,呼吸冷進熱出,急促趨於紊亂。
“馮舜鈺……舜鈺……”有個低沉而熟悉地嗓音,隨一縷風吹進田姜的耳鼓,她牙關緊咬,跑得更快了。
無需回首看,已知是秦硯昭追跟而來!
真是冤孽啊……她這般小心又謹慎的躲他、避他,就怕一時大意遇見他,可你瞧,偏生還是逃不開他。
忽而想起那個風重雨密的秋晚,也是在這裡,穿緋紅官袍的秦硯昭,大步奔跑在馬車後,喊著她的名字緊追不捨。
“舜鈺……”這聲音叫得悲切又不甘,纏絆著她的腳步,怎瞬間就離得愈近了呢,他(她)們早已背水忘川、將前世今生的情孽了斷,可他偏又來把她往死路上逼……
腹部隱隱有甚麼在抻扯,她用手去捧撫,一股子痛意漸次強烈起來……
她的孩子……嘴裡嘗到一股咸苦的滋味……前面的路變得一團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