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雲臉色微變,正待要解釋,卻見大夫人何氏攜喜春立在一棵臘梅樹下,似在那裡等候著她們。
果不其然,才到跟前兒,喜春就親熱地拉她上永安橋看錦鯉嬉水,留何氏與崔氏單獨說話。
何氏斂收起笑容,很嚴肅地低問:“二爺出這檔子事,三弟妹怎麼看呢?”
“我能怎麼看?!”崔氏語氣懶洋洋地:“二嫂子和母親都那樣說了,想來定是無事的。”
“三弟妹心真大啊。”何氏冷笑道:“早時喜春路過二爺的書房,恰見錦衣衛、刑部大官及兵吏密壓壓到了大片兒,如若真無事,怎會來這許多人帶二爺走?二弟妹那身子骨,壯得跟甚麼似的,治年事都能一個人扛下來,怎二爺一走,她就昏暈了?老夫人性子素來剛硬,何時如今日這般失態過?”
崔氏有些不耐煩:“大嫂倒底想說甚麼,勿要賣關子罷。”
何氏臉上展露深愁,哀聲嘆氣道:“年時我回了趟娘家,才聽聞戶部右侍郎顧家被抄,上刑的上刑、發配的發配、那顧家的女兒入了教坊司,落得十分悽慘境地,且還不止他一家;如今二爺也被帶走,若真的犯下事來,我們又豈能逃脫誅連之罪?可憐慶林春闈在即,我是生怕他……”哽咽著再難說下去。
崔氏聽得心驚膽顫,細思忖何氏所言倒也有幾分真,不敢再多往下想,安慰她道:“你勿要胡思亂想,三爺在京城也有相交甚好的同僚,明日讓他去打探過自會有定論。”
何氏這才頜首,用帕子擦了眼淚,嘴裡謝過,叫著喜春一道朝福善堂方向走,崔氏看了眼天際朦朧的圓月,今晚是沒有人能睡好了。
第伍肆柒章 眾生像
有詩曰:
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京城無芳華。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人愛花開蝶滿枝,哪管樹倒猢猻散。
再說崔氏心事重重回至房中,意外見得沈三爺倚在熱炕上,湊近燈火正認真看書,她不便打擾,低命丫鬟擺列一席湯飯,自去盥洗梳妝,待整理停當,才命玫雲去請沈三爺來用膳。
沈三爺闔書下炕,施施然坐到桌前,玫雲布菜,丫鬟琴香執壺把盞,他飲了酒又用過飯,崔氏幾次想提沈二爺的事,思著他有疑心,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這般躊躇不豫間,沈三爺已漱過口,接過玫雲遞來的香茶,慢慢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