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廚房婆子來問可要上晚膳,纖月頜首,把哼唧要睡的娃遞給奶娘,朝翠梅笑道:“若是夫人想吃甚麼、或有甚麼忌口的儘管吩咐婆子,勿要抹不開臉面。”
翠梅亦笑著答應,沒會兒功夫,桌上已擺滿當飯菜,並無沈府的規矩,依舊圍坐合吃,翠梅同沈桓原還推辭,見著這番景,又被舜鈺勸說兩句,才有些拘謹地坐了。
……
是晚,眾人皆回房安歇,舜鈺背倚床榻撫著肚兒,低眉垂眼正想著心事,忽聽門外有窸窣腳響聲,遂趿鞋下地,至簾前掀起,還道是誰,卻原來獨自冷清清立廊下的是田榮。
她抿唇走近,低喚一聲:“田叔。”
田榮有些意外:“可是吵醒你了?”
“還未曾就寢,困不著!”舜鈺搖搖頭,檐前掛的紅籠透亮,引得飛蛾愣愣直撲,一縷夜風綣繾吹面,不寒而暖。
“沈閣老待你好麼?”
舜鈺聞言笑了笑:“他極好,如當年爹爹待娘親那般。”
田榮掃過她滿眼星光,默了會兒,沉聲問:“昭獄兇險異常,能活將出來的屈指可數,九兒有何打算?”
舜鈺沒有說話,能活將出來的屈指可數,還是有活著出來的不是!
沈二爺怎會死……他風光無限的朝堂生涯,最濃墨重彩的那抺還未揮及,怎能就輕易地死去呢!
前世里他是玩弄權術的佞臣,助昊王贏的皇權,又將皇權還給朱煜,還有誰能比他深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
她要做的亦是明月禪師所提點,以不變應萬變,靜靜地等候。
西廂房住著秦興三口,忽而燈燭暈黃紗窗,映出纖月懷抱娃兒來回走動的剪影,啼哭由響漸輕,時不時抽噎一聲。
舜鈺覺得這樣的畫面很美。
抬手將吹散的鬢髮捊至耳後,吸口清薄的空氣:“我只想老老實實待在這裡,把孩子平安生下,別得無暇多顧及。”
不願再拘泥於此,她岔開話問:“梅遜還在秦府?”
見田榮稱是,不由有些奇怪:“秦仲終日纏綿病榻,生死不明,他還留在那裡做甚?”
田榮回她的話:“誰說不是?梅遜原還求去,秦硯昭就不肯放人,也不曉使了何法,梅遜現也不再提及離府。”他又添了一句:“可需我傳信給他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