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她方問道:“沈二爺在昭獄葬身火海……先生可有聽聞?”
錢秉義蹙眉拈髯:“你剛誕下子嗣,身骨虛弱,好生靜養才是,旁得勿要多想為宜。”
“怎能不多想呢!沈二爺是我的夫君、孩子們的父親。”舜鈺笑了笑:“他生死不明,我亦度日如年,因此想求先生幫我!”
錢秉義怔了怔,坦直說:“我只懂岐黃之術,為你調理身骨可行,旁得實在愛莫能助。”
“不勞先生旁的,就是為我調理身骨。”舜鈺看著他一字一頓:“調理回南山初見面時,我的身形及模樣。”
也不待他問,接著道:“我要重回大理寺查明真相!更況昊王現正是用人之際,亦可助他一臂之力。”
錢秉義此時情緒跌宕,不曾想這等機密大事,沈二爺竟連她也不瞞……
欲要開口說些甚麼,卻見她闔起眼眸已經睡著了。
……
武英殿,日正當午。
窗外濃雲壓頂,黑若夜半,無風起,枝條兒紋絲不動,夏蟬苦嘶。
殿內卻很安靜,只聽見皇帝朱煜審閱奏疏的翻頁聲,兩名宮女不緊不慢地打扇,御案前左側立司禮監掌印公公魏樘、秉筆公公馮雙林,右側立內閣首輔徐炳永、工部尚書秦硯昭,皆來了許久,金鶴香爐里的龍涎香已緩緩燃至盡頭。
“徐閣老你也看看。”朱煜神色陰鷙,隨侍公公雙手捧著一沓奏疏,恭敬地遞至徐炳永的面前。
徐炳永腰板依舊挺直,額上卻在冒汗,身上官服層疊,天氣悶燥,又被刻意冷落好會兒,早已熱得不行。
雖是萬人之上,卻倒底要屈居一人之下,還由不得他肆意妄為,垂眸接過一封奏摺,見是言官的諫諍,面露不屑,草草翻閱。
隨侍公公又捧到秦硯昭的面前,他接過從頭至尾看的仔細。
朱煜眸光暗爍,半晌才問:“昭獄失火可是徐閣老所為?”
徐炳永心中暗驚,不知皇帝怎會這般想他,到底久經朝堂,甚麼風雨未曾歷過,自是巍然不動,默少頃才開口:“皇上錯怪老臣了,當日聽聞昭獄失火,死傷數十,委實震驚難擋,現正值削藩非常時期,平民心方能平天下,豈容出此大禍,吾當即上書奏摺,請告三司會審查明真相,對縱火者嚴懲不貸,只北鎮撫司拒從,定要皇帝下旨才允,是以膠著至今不得解。”
他撩袍端帶跪地,沉聲接著道:“不知是何人在皇上耳邊讒諂侫邪,而疑起老臣來,吾請命徹查此案,自證清白。”
朱煜唇邊浮起一抹冷笑,語氣卻溫和:“徐閣老快請起,殿內酷熱的很,你年事已高不必太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