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至面色愈發灰敗,聲音忍不住哽咽:“我只想回去養好身骨,不然也會死在這裡。”
秦硯昭嫌惡地鬆開手指,目光含著薄蔑:“你執意要回娘家,吾不攔你,但孩子須得留下,且日後李府興敗及你父親生死,一概於吾無關。你可要仔細想清楚!”
語畢,輒身甩袖就走。
瑟縮在牆角的丫鬟彩琴,這才敢挪近榻前,即見李鳳至眼眸闔緊,身子軟軟倒下,連忙搭肩扶住,驚慌失措地回頭高喊:“老爺啊……大奶奶昏暈了,您快來看看她罷!”
似沒聽到般,那抹清雋身影沐在斜溜入窗門的溫陽里,忽明忽暗、由濃漸淡,終是遠去了!
……
手執麈尾的內侍公公來請,舜鈺隨楊衍身後出外間,朝西暖閣走,恰見得不遠、兩個穿緋紅麟袍系犀帶的司禮監公公,被簇擁著迎面而來,楊衍忽得放慢腳步,舜鈺不防,撞上他的背脊,嗅到一股子淡淡草藥的甘澀味兒,後退兩步,暗忖他身子還沒大好麼。
轉而即不放心上,司禮監公公們已至跟前,楊衍拱手見禮,舜鈺照做,餘光悄睃,年紀長的是掌印太監魏樘,年紀輕的竟是秉筆太監馮雙林,流年暗裡淡眼眉,雖瞧著熟悉卻倒底模樣變了,有些陰沉的意味。
“楊大人這身後是……”魏樘眯覷著眼打量。
楊衍不露聲色地遮實舜鈺:“一介大理寺歷事的監生,無能之輩!”
“楊大人謙虛。”魏樘皮笑肉不笑,嗓音尖細刺耳:“皇帝聖明,豈會召見個無能之輩?定是有要事相商罷!”
楊衍笑了笑:“那魏公公得去問皇帝才是!本官最不擅的就是揣摩聖意。”
魏樘自覺無趣,與他擦肩而過,馮雙林自始至終垂眸不語,隨後行,忽聽有人輕聲地喚:“永亭……”
側首漠然瞟去,楊衍身後站著個少年,向他悄悄地招手,春眉水目,俏鼻朱唇,十分的明媚動人。
他倏得瞪圓雙目,嘴角抽了抽:“鳳……鳳九!”
那少年頭點若啄米,喜滋滋要來抓他衣袖,眼明手快地閃晃開,臉色莫名發白,步履一徑兒快走。
楊衍神情不霽,諷弄道:“怪會招蜂引蝶,何時又勾搭上秉筆太監的?那人物勿要去招惹,否則怎麼死都不知。”
“永亭已這般厲害了!”舜鈺驚喜,心底忍不住雀躍,也懶得理睬他這些酸言苦語,眼見內侍公公打起西暖閣的門帘子,迎他們入內,遂斂起笑意,深吸口氣,預備嚴陣以待。
楊衍其實並不比她輕鬆多少,想了想低道:“若有拿不準的話,給我個眼色即可。”
他來替她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