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毀他一世英明……頓時惱羞成怒,那臉色倏得沉冷下來,調移目光厲聲道:“昭獄失火案漸露真相,皆指徐閣老及周尚書因用刑過度,致犯官沈澤棠杖斃,又恐追其責,因而放火焚獄掩滅屍首。聽來倒是合乎情理,但細追錦衣衛口供,劉太醫亥時替沈澤棠診脈時,雖傷重但還有生息,不至即刻死。且昭獄縱火牽扯甚廣,後果嚴重,比杖斃犯官還要罪加一等,徐閣老及周尚書深諳吾朝律法,比你我更懂此間利弊關係,又何必鋌而走險布此昏庸之招。”
他頓了頓接著說:“徐閣老的另種說辭雖匪夷所思,卻也值得深究,不過是昊王與混跡錦衣衛中黨羽,目睹沈澤棠杖責過度,索性將計就計,縱火焚獄再使金蟬脫殼一法,即能救沈澤棠出,又可嫁禍於徐閣老等人,是謂一箭雙鵰,好計謀!”
一眾沉默,蘇啟明忽然走出列,拱手恭敬問:“下官還有些疑惑,不知可當講?”
“直說就是。”楊衍端起盞吃口茶。
蘇啟明正色道:“若說徐閣老及周尚書不知沈澤棠被杖斃,未免過於牽強。劉太醫亥時替其診脈,下斷語難撐過當晚,他岐黃之術精湛,能出此言必是八九不離十,錦衣衛供述劉太醫開方子,並遣藥庫副吏來為沈澤棠上藥,卻一直未等到,下官查實,是受刑部皂吏傳話,只說人被杖斃毋庸再救治。顯見徐閣老及周尚書皆知實情。再者,沈澤棠若確被救出,那牢中焚焦屍首又是何人的……”
楊衍阻他再說,扯唇冷笑:“鼠目之輩果然只看寸光,昭獄失火案中,沈澤棠死或不死、那具焚焦屍首是他或非他,皆無關緊要。不妨打開天窗與你們說亮話,皇帝削藩迫在眉睫,昊王反叛勢不得已。”
“山雨欲來風滿樓,皆在謀算將對方擺布棋局先行吹散。皇帝與朝堂重臣,此時更該扭股成繩,同仇敵愾,齊心協力一致對外方為良策。吾怎能眼睜睜看鷸蚌相爭,而使漁翁得利?!”
待他講畢,姜海小心翼翼道:“楊大人為天下社稷煞費苦心,一席話令吾等自愧不如。此案聖上定的期限將至,該如何得兩全之策,還有請大人明示!”
楊衍並不答話,只抬手輕揉眉間,語氣很淡然:“馮寺正你有何想法,不妨說來一聽!”
舜鈺在聞他那般輕怠沈二爺生死時,心底早恨極了,現又如此厚顏無恥問,指尖刺進掌心,強抑怒火平靜回話:“下官愚識登不得大雅之堂,還是不提為宜。”
“你說罷,我想聽!”楊衍依舊半闔雙目。
……你想聽我就非得說麼?!舜鈺面無表情:“不知!”
眾人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這馮寺吏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膽敢這般同楊卿叫囂,是不想要才冠頭頂的烏紗帽罷!
“馮寺正無禮……”蘇啟明連忙喝斥,一面向舜鈺使眼色,哪想她撇過頭,自顧看窗外溢彩流霞。
哪裡想楊衍更是奇怪,只擺了擺手,道此案明日再複議,即命他們退下。
一眾心有疑惑卻不敢多言,各自散去不提。
……
再說舜鈺身披暮日餘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