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漸止,流光緩停,歲月靜好似乎就在此時。
忽聽得董家那邊“吱嘎”一聲門動,有聽不清的低喃細語,片刻後,月琴輕輕彈撥起曲子,女子嬌柔婉轉的歌聲,隨風越牆而來。
第伍玖肆章 心有疑
聽隔牆那女子唱:
姐兒生的似雪花,才郎一心要瞧她,沒有什麼拿,買了一匣宮粉,兩朵繡絨花,稱了二斤螃蟹,買了半斤蝦買了個大西瓜,一出門栽個馬爬爬,灑了宮粉揉碎花,爬了螃蟹逃掉蝦,摔碎了大西瓜,再也不瞧她。
這民間小調怪是有趣,舜鈺抱著小月亮悄悄踩過濕泥,貼牆根站,聽她微頓,又彈起月琴唱:
……雖不是糟糠的配,也是我三生有幸,落花流水,在萍水相逢,意合情同,山盟欲與訴、海誓將與吟,我這想邪的心……
舜鈺心突突跳得厲害,臉色時陰時晴,小月亮咿呀抓她髮絲兒,見娘親不理人,癟起嘴哭將起來,這才察覺小丫頭屁股濕噠噠的一團,牆那頭歌聲嘎然而止。
舜鈺咬著嘴唇歸至房裡,小月亮衣褲濕透了,遂命翠香抬來一盆熱水,捲起袖子替她洗澡。
沈勉最喜歡憨憨的元寶,趴在床上逗他玩,咯咯笑聲不停歇兒。
給小月亮穿好衣裳,抱去和哥哥並肩躺著,兩個你摸我下兒,我摸你下兒,相親相愛的很。
纖月扶著蹣跚學步的來福湊近榻前,來福長牙了,笑起來,口水滴嗒不停流。
舜鈺獨自走出房,董家那邊彌起一縷青煙,藥味兒似有若無的飄散過來,她略站了站,命侍從將梯子搭上隔牆,撩袍蹭蹭再上牆頭。
落日餘暉把小院染得半黃半暗,顧嫣姑娘坐在院央,穿戴簡素,拿把蒲扇在輕扇爐火,上燉的藥罐噗呲噗呲頂蓋響,一把月琴隨意擱在石磯,聽得有誰清咳一嗓子,隨聲仰起頸,見是舜鈺探出頭來,也不羞臊,起身搭手見禮。
舜鈺作揖回禮,見她復又坐下繼續燉藥,不經意問:“顧姑娘瞧著面善,似曾在哪裡見過?”
顧嫣沒有吭聲兒,面龐卻發白,舜鈺岔開話:“你家爺得甚麼疾症?吃了這許久的藥?”
顧嫣朝正房窗間瞟了眼,才回話:“小女沒來幾日未細問,只曉得爺快大好了!”
舜鈺指指月琴:“方才可是你在唱曲?嗓音若蕭管般好聽,平日裡酒廊樂肆常於同僚應酬,聽多文儒騷客高雅之詞,這般小情小調的反更鮮人耳目。”
顧嫣淡淡謝過,用鐵鍬伸進爐口扒熄燃炭。
舜鈺吸吸鼻子:“藥味兒聞著極苦!董娘子提起你家爺有腿跛之症,我倒識得位醫術高明的郎中,若是有需擇日就請來,也可幫襯著瞧瞧他左邊半張臉,如能治癒、就無須整日裡戴那黃金面具。”
顧嫣聽得一臉呆,疑惑道:“我家爺雖有腿傷,臉卻是好的,不曾戴過黃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