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娘子一邊灑雞食一邊噗嗤笑著望過來。
“老子就不信了……”沈桓隨手撈起只小雞崽子,在丫頭眼前晃晃:“叫桓……桓,這個就給你。”
小月亮眼睛發光,伸長胖胳膊來討:“藍……藍……”
咕咕咕咕……老母雞炸著蘆花毛,用尖嘴狠啄沈桓皂靴面兒,一群雞崽子在腿間嘰嘰啾啾。
“叫桓……桓……”
“藍……藍……”
……
屋外鬧哄哄,屋內卻很安靜。
沈澤棠指著桌上紙包:“元稹帶給你的茯苓糕。”
舜鈺去揭開來,拈塊嘗嘗,有清淡的甜味兒,吃了幾口問:“二爺尋元稹所為何事?”
沈澤棠拉過她坐腿上,並不隱瞞,將計劃一五一十詳述,舜鈺仔細地聽著,連糕都忘了吃。
她看著二爺溫潤的眉眼,低聲道:“待昊王趕至南京再帶兵進京城……是很快要戰亂了嗎?”
前世里外面殺戮成何等慘狀不得見,但宮內殿前廊下亦是屍橫遍野,宮人驚散,滿耳啼號,如墮地獄。
沈澤棠默少頃:“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打仗原就是這麼殘酷無情,此趟儘可能不傷及無辜百姓,爭取速戰速絕,還天下太平。”
舜鈺知道二爺在安慰她,岔開話問:“那賈道士的幻術真如此出神入化?能把官兵都迷唬住查不出異樣來?”
沈澤棠笑了笑:“賈道士有家傳幻術,後去天竺等西域國遊歷數年,在倭國邂逅田玉並為其所用。他能畫地為川、聚石成山、點男變女、吹風聽聲等技藝,實乃世間奇人。”
舜鈺想起甚麼道:“那賈道士可是慣常穿海青色道袍、頭戴混元巾,足踏麻履,手有六指?”
見二爺頜首稱是,她接著說:“前年時,我於秦興田叔在盛昌館吃酒聊談,來兩賣唱歌女突用淬毒銀針取我性命,幸得田叔眼明手快,後追蹤至個荒廢的道院,哪想裡頭香火如常,還住著個道士,模樣如我所述的那般,當時就覺是中了幻術,他在掩歌女們行跡,可若是同黨,要在幻術中殺人易如反掌,怎卻不曾動手呢。”
沈澤棠聽得蹙起眉宇,他道:“可曾記得獻出踏馬飛燕的蔣安?”
“記得!他原名喚石憲,曾是父親身邊的幕僚,後田府敗落後,聽聞他跟了周忱。”
舜鈺神情悶悶地,他繼續溫聲道:“你錯怪他了,南平縣古器案之所以能扳倒周忱,多虧他在周府那一年探得隱密。“頓了頓:”吾覺奇怪之處,他後來投靠田玉做起販賣倭國家具,卻又隱姓埋名來沈府做工,尋吾獻出踏馬飛燕給太子,踏馬飛燕殘損,需修復才能為明器祭祀……”
舜鈺神情怔忡插話進來:“二爺是指他故意要引我出來?”
沈澤棠沉吟道:“賈道士未必是歌女們同黨,施幻術或有旁用,他亦為田玉效力。如今田玉與吾共助昊王奪帝,出財出力,若仔細量來實非他奸商本色,是以世間萬事諸多巧合定有蹊蹺,這田玉……與田府與九兒或許有些掛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