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陸貳肆章 拉攏他
楊衍看著兩個身型魁偉的男子走進房來,身披蓑衣,大箬笠沿遮住半面,雖做苦役打扮,卻掩不去其們周身凜凜威勢。
楊衍蹙眉厲喝:“見得本官為何不跪?”
其中一人朝他作揖,嗓門粗亮回話:“皆有功名在身,是而不跪!”
楊衍眸光微爍,暗忖果沒猜錯,能引得曹瑛與馮公公雙雙而來,想必這二人絕非等閒之輩。
莫名有種要蹚渾水的強烈感覺,不多想不多問不要看直接放他們走、才是最為明智之舉。
然而所思卻非所行,他摒退守城吏,待四下無人,方沉聲問:“你二人究竟是何來歷,還不從實招來?”
但見一直未開口的那位解下大箬笠,嗓音溫和帶著笑意:“楊大人別來無恙?!”
楊衍聽聲似舊識,再端他真容,頓時面龐血色盡失,圓瞪起雙目大驚問:“沈……沈閣老,你不是葬身獄火中?怎會出現在這裡?”
沈澤棠從容地近火盆邊坐,脫了油靴及布襪烘乾,這才開口道:“吾就是這麼命大,輕易死不得。”
楊衍腦里混沌,沈桓拱手問他要乾淨茶盞,不耐煩地往牆邊櫥櫃指指,沈桓輒身嘀咕:“怪道夫人說你傲慢,果然所言非虛!”
楊衍臉色更黑了,他忽然覺得這一切實在荒謬至極,抿緊嘴唇冷笑道:“沈閣老乃朝廷欽犯,身背謀逆大罪,此時怎還能如此鎮定呢,必是嫌吾官卑言輕故不入眼裡,那你卻想錯,雖任芝麻大的城門官,卻也有權責要守,此刻本官只要大喊喝令即可將你抓捕歸案,重投昭獄受百刑之苦,到時看你還如何囂張。”
沈澤棠接過沈桓遞來的熱茶,吃了口,看向他搖頭:“楊大人竟還沒看透當下局勢?”
他接著說:“吾敢踏進公署坦然於你面對,定是布下萬全之策,外有司禮監秉筆、錦衣衛千戶及隱在暗處數十侍衛,內有沈指揮使武功高強,這裡已為吾所控,你再大喊喝令都無用,反丟了自己性命。”
“當今皇帝性敏多疑,殘酷恣睢,無德無能,毒殺先皇只為爭位、陰養死士,暗建鷹天盟誅官戮民,動輒擬旨挾壓百官,縱徐炳永鉤黨連眾、容留奸侫,誅鋤義士,朝堂國事一手障天。如今為除藩王置蒼生不顧,強征糧草逼民入營,天下大亂,百姓活於水深火熱之中。樁樁罪責罊竹難書,唯推翻其暴政才得世間清明。”
“不妨同楊大人明說,吾今番出城實為領數十萬將兵入城,朝中雖奸黨逞凶,卻也有心懷正義官宦與昊王結盟,司禮監、錦衣衛、六部五寺二院遍布,甚徐藍帶往雲南削藩的大軍也將歸屬於他,天道至此,民心所向,楊大人聰穎過人,自知順流而上前程開闊,又何必執著於逆河行舟,終將傾覆呢。”
楊衍沉默無話,沈澤棠擱下茶盞,慢條斯理穿好布襪,套上油靴,起身戴整大箬笠,朝門邊走,沈桓隨即跟上。
楊衍抬眼看著他倆背影,語氣有些掙扎:“沈閣老就不怕我去稟明聖上麼?”
沈澤棠腳步微頓,回首笑道:“敢將心跡表明,一則信任與你,再則縱是亡羊補牢已時機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