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暈沉沉於夢境,有股子抽筋扯脈的疼痛在腰腹泛起,延展四肢百骸,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抓心撓髓的難受,忍不得呻吟一聲睜開雙目,正望進秦硯昭充滿恨戾的眸瞳,肚上的壓迫令她大駭,猛得伸腿使勁把他蹬開,坐起蜷進床角里,警惕地看他,一面厲言呵斥:“你要作甚?”
“我要作甚?”秦硯昭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嘲諷地輕扯嘴角:“吾要恭喜你又有身孕已兩月,沈澤棠是怎麽辦到的?”
舜鈺怔了怔,別過臉去,只道:“干卿底事!”
那來不及掩飾瞬間閃閃發亮的眼睛深刺他的心窩。
驀得撩袍俯身上床捉住她,強硬地挾抬起她下巴尖兒,慢慢地開口:“你怎能這樣的高興呢,吾卻痛苦至極,你也與吾同墮地獄罷……馮舜鈺,這個孩子你註定難生下來,吾已讓蔣太醫去熬落子湯!”他頓了頓:“吾要親眼看你一滴不剩地喝下,看著你肚裡的孽種化成一灘血水流出……”
“無恥!”
啪的一聲脆響,用盡平生力氣,打得他猝不及防側過頭去,面頰火辣辣間夾雜一絲痛意,收回手撫過,再看指腹有淺淡的血跡。
他揚手反扇舜鈺一耳光……她一縷烏髮垂盪下來。
“賤人,我堂堂秩品二品尚書,豈容你輕侮怠慢!”他伸手掐緊她修長的頸子,骨節間繃得發青。
舜鈺嘗到了血腥味兒,喘息也變得困難,卻不躲不閃,輕蔑地看他陰森的容顏,甚而艱難地微笑:“你怕了嗎?”
“我怕甚麽?”秦硯昭的手不再使力,也沒鬆開。
舜鈺趁機吸口氣,接著說:“你怕前世的王朝更替重演,你怕自己難能逆天改命,你怕昊王得沈澤棠相助奪得皇位,你怕皇帝與徐炳永難能齊心抗敵,你怕到手的金馬玉堂轉眼成空,你怕落得下場比前世還不濟,你還怕我知田家滿門抄斬有秦仲的背叛,秦硯昭你錯了,你最該怕的是不該這樣對我,否則你怕的種種,皆會加倍還治你身!”
秦硯昭的指骨不自覺顫動,他大笑道:“馮舜鈺你雖善辯卻從來不懂吾的心。吾乃重生窺破天機之人,仕途青雲直上至位高權重,保下徐閣老性命,逼沈澤棠如喪家之犬,縱他助昊王攻城而來,吾早與徐閣老排兵布陣穩妥,他贏算微乎矣!”
“吾步步為營扣扣節環,除你的感情不可得,旁的皆得了,又有何懼?”
“是嗎?”舜鈺冷眼看進他的心底:“便是如此你還是怕極了,怕得非抓我來予柄要脅沈澤棠……”
秦硯昭的手指收緊,看著白皙的肌膚印下青紫的指痕,看著她如水眸子燃起烈焰,倔強而不甘示弱。
外面廊上響起腳足走動,他驀得鬆開下床,拉整衣襟,撫平衣袖褶皺,金黃龍紋錦簾打起,皇帝朱煜、秉筆太監馮雙林及蔣太醫被宮人簇擁而入。
秦硯昭上前跪拜見禮,朱煜心情頗好,看看他的面龐,掃溜一圈,舜鈺垂首跪在床榻邊,遂走到她面前:“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