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道來者何人,為首的正是魏公公。
原來舜鈺扮做皇后模樣與老姑姑混出半刻後,來押解的御衛進房提人,才發現是皇后死在炕上,舜鈺已不知所蹤,這幾人一商量,萬一皇帝發難可是要掉腦袋的,還是趁亂逃命要緊,遂將小宮女用軟墊捂死,收拾了房中值錢易藏之物,同門前守衛含混尋個理由道會再來,奔出宮門各自逃生去矣。
待得魏公公氣洶洶來訓責,門前守衛才覺蹊蹺,衝進房裡察看方曉出大禍,只道沈夫人逃了,分頭四散去尋。
魏公公則帶人從摛藻堂往御花園這邊來,他又矮又胖愛來事兒,被人暗地裡取綽號兒“魏冬瓜”,此時走得氣喘吁吁,饒是冬日寒冷,卻覆了滿額汗水。
見到那處假山便想小解,又恐被誰瞧去自個姿勢取笑,揮手攆喊滾遠點,那些御衛走進金香亭里等候,他這才撩袍邊鬆脫褲子邊繞過假山,哪想面前人影一晃,才看清是個小太監,就覺脖頸疼痛難忍,想喊卻如被掐緊了喉嚨,眼白一翻重重跌在雪地里無了意識。
舜鈺將簪子拔出,在他衣上劃了劃,這是數日前赴筵,沈二爺給她防身用的,簪尖有迷藥,那時未曾用上。
綰好發不再多留,貼宮牆沿兒拐過秋葉式洞門,回首眺亭里御衛毫無察覺,鬆口氣大步走至順貞門側門,拿出腰牌遞給守門護軍,那護軍打量她一眼,還了腰牌放行。
舜鈺道過謝,急匆匆跑向神武門,才掏出腰牌,這護軍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揮手讓她走了。
出了宮門,才發現往昔熱鬧的集市冷清蕭條,商鋪及住宅皆是門窗緊閉,雞犬不聞。
入目能見的只有跑馬的將軍、手拿盾矛急走的士兵,從這條街出,又朝那條道往,在舜鈺身邊來來去去,沒人在意個小太監,特別是此時戰事欲燃之際。
舜鈺走不過十數步,忽而頓住,前面一輛馬車攔阻去路,一個穿緋紅朝服的官爺背手站立,看到她的身影,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不是旁人,竟是秦硯昭。
舜鈺下意識地想往旁邊巷道逃跑,餘光卻見四圍有兵吏圍攏過來,心知自己是在劫難逃了,閉閉眼睛再睜開,慢慢走近秦硯昭,仰起臉看他,語氣很平靜:“你是來捉我去城樓的嗎?”
秦硯昭默了默:“吾也不想的……”
舜鈺只是點點頭:“走罷!”與他擦肩而過,逕自抬足坐進車輿里。
……
馬車嘎吱嘎吱地搖晃,前面有兵吏開道,走得還算順暢。
路過大相國寺,雖百姓寥寥,但和尚們依舊按往年慣例,在寺門前做浴佛會,搭起的棚下,大鍋內正熬燉七寶五味粥,一縷縷白煙雜著甜香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