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明白了。
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明白了,就在他們一起對付白蘭的時候。她曾經不理解未來的自己為什麼會願意把小春京子這樣的普通人牽扯進來,可是當她知道六道骸因為潛入密魯菲奧雷瀕死的時候,當她看到拉爾托著病重的身體戰鬥時候,當她真正的意識到未來的彩虹之子們已經死掉的時候,當她眼睜睜的看著尤尼和伽馬在火光中消失的時候,她忽然就意識到——
這世界很美好,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人,有夏天的樹蔭和冬天的暖爐,有三月里迎面吹來的春風和飛到鼻尖的櫻花花瓣。
可這個世界很脆弱,像是漂亮的玻璃,一摔就碎。
而為了守護這份脆弱美好的東西,就總要有人犧牲的。
這感覺其實很不好受,作為受害者她的確埋怨著沢田家光,憤懣於他多年的欺騙和不作為,可她偏偏又知道他沒有做錯。
他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會把自己的女兒拖入泥潭裡。
“我見過和你一樣大的女孩,她們穿著漂亮的衣服,嬌氣的像是小花,崴一下腳都要抱怨半天。然後我就想,我的女兒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帶著滿身的傷拯救世界了。”家光說,“以前你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和奈奈說,將來我會找人教你學鋼琴,學舞蹈或者學畫畫——我那個時候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找到解決辦法的。”
“我很抱歉,是我沒保護好你。”家光的眼睛有點紅,除去門外顧問這個身份之外,他此刻只是一個沒能保護好女兒的失敗的父親,他耐心的對著綱吉交代,“你和里包恩他們到了那邊要保護好自己,不要逞強,遇到困難就去向同伴求助——沒什麼丟人的,你還只是個小姑娘呢。”
“……我都二十四了。”綱吉乾巴巴的說。
“哦是啊,你都二十四啦。”家光撓了撓頭髮,像是真的在剛剛才想起他的女兒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不過在父母眼裡,就算你和我一樣大也都還是個小丫頭。”
綱吉沒說話,不過對面的家光卻一直在說。
從衣食住行說的吃穿用度,她第一次發現她的爸爸是這麼囉嗦的一個人。
她對家光的印象其實大多數都來自十四歲之後:強硬、固執、不靠譜,反正都不是什麼好的。唯一能誇讚幾句的就是他特別能打,不過介於當時他能打的對象是她本人,回想起來也沒什麼好感。
然而她現在卻忽然間想起來年輕時的家光。
那個時候他還經常在家,喜歡陪著她出去玩。雖然依然不大靠譜,可他總是陪在她和奈奈身邊。家光的脾氣很好,他從來不凶她。有的時候綱吉走累了,他會把綱吉抱起來讓她騎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給她唱義大利語的兒歌,綱吉很喜歡聽,哪怕他唱的從來都不在調子上。
家光個子高力氣大,家裡很多重活都是他干,他一點都不介意,還總是特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