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義上的女兒在做噩夢,而名義上的母親在和別人聊天。
綱吉有些愧疚的壓低了聲音,“那個……玉藻前先生,我來吧?”
“你根本不會吧?”玉藻前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的如同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你自己都還像是個小孩子。”
“……”根本無法反駁。
女孩蹭了蹭枕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玉藻前的安慰起了作用,她蹙著的眉頭漸漸舒緩了下來,喉頭裡滾動出如同羽毛一般的囈語著。
那聲音太過輕柔,就連綱吉和六道骸這樣因為戰鬥五感比正常人要靈敏很多的人都只是聽到模糊不清的聲響。
站在床邊的玉藻前頭頂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動了下,妖怪出色的聽力讓他清楚的聽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在念叨著什麼——
“媽媽。”
他那千百年間被痛苦與怨恨折磨的如同磐石一樣的內心久違的感受到被尖銳的針刺痛的柔軟。即便有著孩子的樣貌,但來自於御主斷斷續續的記憶卻讓他清楚的明白這並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她所渴求的願望甚至是不亞於他的危險。然而當這個孩子因為命運的戲弄而感到痛苦,每天做噩夢不自覺的呼喚著母親的時候,他卻不由的對此感到感同身受。
被天命的巨浪淹沒,掙扎著探出頭,然後再被淹沒,這是很難過的事。
他的孩子和妻子在這個過程中死了,而他則變成了被淹死的、向經過的旅人索命的水鬼。
——這個女孩不會有未來,他覺得她很可憐。
“您很擅長哄小孩子呢。”
“我有過兩個孩子。”
“啊?”綱吉並不記得有哪本書上記載過玉藻前孩子的事,但轉念一想,既然連性別都能寫錯,那沒有寫孩子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她看著玉藻前面具下好看的下巴和嘴唇,真情實感的感慨道,“他們一定很好看。”
“嗯。”玉藻前笑了笑,眼神很溫柔,像是冬天凍結的雪融化成了纏綿的水,“眼睛像我,鼻子像他們媽媽。”
她第一次在這麼平和的氣氛下和玉藻前說話,並不是說玉藻前對她有敵意——相反,比起對待其他人的態度,玉藻前一直對她都很客氣——只是大多數時候,對方身上都會有一種壓抑的、如同深不見底的大海一樣讓人感到窒息的氣息。
而且六道骸一直都很反對綱吉和他相處。
——【那個傢伙已經瘋了。】
六道骸曾經這樣對她說過,對方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嚴肅的近乎冷酷。
她和里包恩講過這件事,腦子一向和戰鬥力一樣卓越的門外顧問沉默了一會,然後告訴她要聽六道骸的話——因為他和玉藻前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