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持續發冷,已經酸軟無力,連被撐著走都費力,還要費神留意著,不要抻到燙傷之處,免得撕下皮肉。
她們剛走出人群,在校園路上走了沒幾步,錢媛貪功冒進,急著往前竄。
然而她自己重心就不穩,腳還一片淤腫,在過車子的減速帶時被絆到,鬆開了倪芝,自己癱坐在地上,查看崴腳傷勢。
倪芝被曉曉扶著,還是一同趔趄了,軟軟地坐在地上,用手撐著地面。
倪芝經不起折騰,這麼一下子,又撕扯到燙傷之處,火辣辣的疼痛。
她無力計較錢媛的過失,「讓曉曉扶我去吧。」
此時本就因錢媛而起,對她而言,你斥她罵她,都好過隱忍不發,空讓她歉疚。
她急急地抓起手機,「你們倆怎麼行,要不等一下,我打電話讓林致然過來,把你抱過去。」
倪芝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心情冷笑,「留給你自己吧。」
錢媛來了火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嫉妒你,故意報復你?」
「我他媽不是這種人,有什麼我都放在明面上。上次我們不就掰扯明白了,這次我錯了就錯了,你別陰陽怪氣,直說不行嗎?要不你打我一巴掌,還是撒我一壺熱水。」
但很多時候傷害並不因道歉就能消弭無蹤,倪芝同她對視,錢媛眼裡有憋屈、委屈、狼狽、歉意和關心。
她猜她自己眼裡,同樣有委屈有狼狽,還有無法爆發的怒意和淒涼。
她無法潑婦一樣大罵一頓解氣,也無法在傷勢未明以前,毫無芥蒂地原諒她的錯誤。
最終她什麼都沒有說,把擋住眼睛的頭髮攏到耳後,示意曉曉扶她起來。
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視線模模糊糊,地上樹影搖曳成雙。
她左邊被曉曉扶著,曉曉力氣小,她自己也費勁,右邊突然被有力地撐扶起來。
她以為是錢媛又來扶她,下意識甩了右手,「不用你扶。」
然而扶她的那隻手,似鐵鉗一般,根本無法撼動。
她揣著怒意去瞪,還未看清楚人,就聽見一把低沉的嗓音,明顯是喉結滾動才能發出來的雄渾男聲,隱隱還有些耳熟。
「是我。」
倪芝難以置信,她仰高了頭,才看清來人的面容。
確實,是陳煙橋。
還是那件她見過的黑色夾克,那揪著她手臂把她托起來的,是他寬厚的手掌,指節漂亮的左手。
倪芝一張臉紅得不正常,嘴唇還被咬得幾乎不見血色。
她本就淚眼模糊,卻不想眼眶因用力視人,費力看清他時候,淚水從眼眶裡滑落。兩人正在對視,這淚不早不晚,落得正好。
她只能尷尬地半扭了頭,不再看他。
他嘆了口氣,彎低了腰,抓住倪芝的右手也繞過他的肩,將倪芝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