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這回倒有些不好意思,對面這男人確實一直照顧她倆,往咕嘟咕嘟的火鍋裡頭丟菜。他涮完黃喉,大概是湊得近被熏得流汗, 等她們夾完了, 他就手甩了把劉海。
其實謝別巷的頭髮不管怎麼看都挺亂的, 是稍有點兒長度的微捲髮,看著像歐美男士。再看她旁邊一頭海藻發的馮淼,兩人倒是一臉般配。
馮淼看她拘束, 才想起來沒正式介紹過,「小芝, 別跟他客氣。其實他是我實習那個工作室的老闆, 上班時候總剝削我來著。」
馮淼繼續說,「哎,你記得嗎, 那次是你陪我去的汶川十年祭畫展,我還跟你說過,就是我一直想去的工作室,他其實是我川美師兄。」
只不過這回不僅去了,還把工作室老闆也一同收入囊中。
謝別巷笑了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哪有你這樣的師妹。」
馮淼瞪他,「我怎麼了?」
學藝術的有這樣風流爛漫氣質,也就不奇怪了。
經馮淼這麼一提,倪芝才想起來,為何陳煙橋替她畫的紋身圖樣那麼熟悉,似乎是在畫展上見的,只不過她藝術細胞匱乏,沒能總結出什麼。
說來倒是一種緣分,或許正是因為那場畫展,她才聽何沚的選了震後緬懷的題目。馮淼也因此申請了一直想去的工作室,認識了這位謝老闆。
剛才兩人已經把許久不見的話,都說差不多了。
話題回了三人身上,隨口揀著他們學美術時候的趣事講,都能說上話。看著謝別巷像有些清高的畫廊工作室老闆,實際上蠻照顧馮淼,還主動問倪芝。
「吃得慣嗎?」
倪芝點頭,「我寒假就來過一次,阿淼帶我去吃了好些家。」
謝別巷放下筷子,倒有一大半像是說給馮淼的,「說起來火鍋,我以前有個兄弟,他家裡就是開火鍋的,我們最喜歡在宿舍吃他做的火鍋,可惜這傢伙懶死了,一頓火鍋能換好幾份作業。」
馮淼撐著腦袋,「你們那時候作業是些什麼?」
謝別巷勾唇,「你確定要聽?」
馮淼撇嘴,「有什麼不敢聽的,我和小芝什麼沒聽過?」
「你們現在基本功,跟我們以前根本沒的比。而且我們方向偏西方雕塑,跟你學的木雕泥塑不一樣,每學期都有人體寫生。」
馮淼笑,「然後呢?」
「我那個兄弟畫人體叫個一絕兒,走米開朗琪羅那個路線的。因為原本我們畫正常人像時候,開始相互練手當模特,他說他沒見過衣服底下什麼樣,就不肯動筆,以免畫得不准壞了名頭。鬼都知道他這是藉口,畫穿衣服的人像要看什麼不穿衣服的啊。可就這樣,我們系的女生,不分年級,都願意來給他當人像模特。他後來畫人體自然就練出來了。」
這話要是換一個人說,都是中年油膩的嘴臉。
謝別巷靠著椅背,眯著桃花眼,偏偏能說出風流不羈的味道。
馮淼佯怒,「你這說的,不會是你自己吧?」
謝別巷坐正了些,仍然是勾著笑意,「我像這樣敢做不敢當的人麼?確實是我兄弟。只不過後來,他改邪歸正,一頭栽小青梅手裡了。拽得要命,還是死撐著當年吹的牛。到人體寫生時候只肯畫同性,異性的作業,就靠火鍋跟我們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