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因橋,他的過往,她已經盡力了解,卻不過如此。如果不是偶然至此,她根本不會知道,他曾經建立起來的工作室,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他曾經作過的畫,他以前的好兄弟。
他過了這麼多年,仍然是因橋。
摸著他名字,指腹只有冰涼的玻璃觸感。
毫無生氣,跟初見他時眸子裡的溫度一樣。
她和他又何止隔著玻璃呢,隔著山河祭,隔著生死場,隔著愛別離。
倪芝的唇都在哆嗦,喃喃道,「阿淼,你知道這個因橋,是誰麼?」
馮淼不明就裡,拍了拍她後背順氣兒,「到底怎麼了?」
馮淼嘆氣,「我之前還不了解,進來實習才知道,他就是煙.巷創始人,老謝說這人坑了他,女朋友在地震中死了就扔下煙.巷不管了,手也廢了,早封筆了。」
「是個可憐人吧。」
倪芝的聲音很低,「如果我說,這個人……」
她又搖了搖頭,聲音伶仃,像窗外的夕陽從百葉窗的縫隙里透進來的光斑,搖搖欲墜。
「我跟你說的,還記得嗎,他的前女友,死了。」
馮淼點頭,「記得啊,怎麼了?」
她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不可能吧?」
倪芝不想這般難堪,卻不知不覺已經在嘴裡嘗出苦味,「我半年前燙傷,他給我畫了個紋身樣式,我紋在大腿根兒,今天才知道,原來是他哀悼死去前女友的畫。」
她指尖停留在畫中的那朵兒玫瑰上,恨不得把畫摳出個洞,「就是這個模樣。」
倪芝慘笑,「我多希望是錯的,他叫陳煙橋,他親口跟我說,因為前女友名字里有水,水火不容,便叫因橋。」
倪芝語氣慢慢平靜下來,手指縮回袖子裡,仍在痙攣。
「你說的對,我怎麼能跟亡人比呢?我竟然連他曾經呆過的地方,也不清楚。他的過去,根本就不想讓我知曉。」
對於女人而言,以這種鮮血淋漓的方式認識了自己伴侶的過去另一面,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宋棠杳踏進煙.巷時候大伙兒喊的那聲嫂子,馮淼將心比心,不忍看她這般難過,「小芝,你等著我給你問問老謝,沒準兒是搞錯了。」
「不用問了。」
謝別巷的聲音在身後冷冷響起,「你說那人,是我兄弟。」
謝別巷皺了眉,拉了馮淼一把。
「不過,我兄弟都單了十年了。」他話鋒一轉,「要行騙也做好功課吧?上次來的時候看我態度好,你接近馮淼,就為了這個?」
謝別巷壓根兒不知情,他這些年當老闆久了,各色騙子都見過,頭一次見有人扯上陳煙橋,毫無疑問觸到他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