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胡思亂想一團,又笑自己是不是一樣,別人恐怕覺得她占了大便宜,陳煙橋這般好這般深情的人,讓她白白撿著了。
她其實不覺得他千百般好,只是從認識他起,便控制不住自己,想了解他。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人,才覺得他是獨一份的好。
在台階上又困頓又寒冷,她想起來江邊那次,和陳煙橋一同看日出,她管他討一口煙,他只冷眼看她。實際上,他只要願意,許多人都覺得他好,不是愛侶間獨有的那種好。多的是人願意救他於水火,趙紅願意,這位女教授願意,中央大街的蘭姐願意。
他獨獨選了她,她上回說的,他憐憫她,倒真也沒錯。
陳煙橋倘若再多憐憫她一些便好了,比如他說要解釋的紋身,或許學藝術的人,都不以為這圖樣有什麼關係,紋身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可她卻是要為此留一輩子烙印的,他待任何事都淡淡,連她紋身都不曾仔細打量過。
比如說他不會同最好的兄弟提起她來,讓她那般尷尬地相認。
比如說他從不給她解釋,就一句有事,就直接去見了那位女教授。又幫了何旭來,她是明白的,他是聽到了自己一樣的境遇才幫的。
也怪不得他,他理由總是這般諸多,所有的事情放在十年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是她沒辦法跨越的鴻溝。
倪芝迷迷糊糊地思緒亂飛,或許是睡了好一會兒,身上越發冷。看了眼手機,已經接近一點了。
明知道他今晚應該不會回來了,她還是不想動彈,寧願這樣冷著。
隱隱約約聽見樓下有腳步聲,她還坐在樓梯上,一張臉沒什麼血色,就靠唇上的口紅吊著。
趙紅一臉倦色,旁邊一個男人攬著她,沉默地推著她讓她省些力氣。
他們手機電筒照過來,六目相對。
倪芝沒想到以這種方式相遇。
已經心知肚明的事情,她沒做忸怩,「紅姐。」
趙紅點了個頭,跟旁邊男人說話,「大力哥,那我自己上去吧,就剩一層了。」
黎大力鬆了她,「那行,你明早不用那麼早過來,我看著牛哥兒就行。」
「沒事兒的,」趙紅輕拍他一下,「你快回吧,牛哥兒還在家裡。」
黎大力沒磨嘰,下樓前沖倪芝也點了個頭。
趙紅沒對倪芝露出以前的熱乎勁兒,直愣愣上去了。
等她再下來時候,已經是洗完澡了,腦子裡還是倪芝蜷在樓梯上等,黑乎乎地不知道等了多久,聲音都有些瓮聲瓮氣。
趙紅拎了個毯子下去,她果然還在,靠著欄杆睡著了。閉著眼睛睫毛仍是翹彎彎的,唇瓣飽滿,皮膚白淨,下巴尖尖。
怪不得陳煙橋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