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劇痛,原地坐在台階上休息。
余婉湄走了,他留了一身傷痛,半身凋零。
這人間還有什麼幸與不幸,皆是苦難。
最後在她手心添了朵的月季,那是他自己。當時種種,如果可以,他願意死在余婉湄手心,陪她一起去了。
沒想到意外地平衡。
繪畫中講究平衡,安靜沉睡的仙女,環繞而飛的蝴蝶,每一個元素都影響觀眾對畫作的解讀,對畫作感情的理解。
畫作的傾頹和安詳,掌心的月季綻放又凋零。
但那首詩和名字,全是謝別巷給他包裝的。
那天在中央大街,碰見倪芝,她遊魂一樣坐下來,在他的畫攤兒前詢價,完全沒聽清他說的是不要錢。
同樣是地震,同樣是創傷,來往的人都畫頭像素描,想起她腿上的燙傷,陳煙橋下意識就起筆落了這朵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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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芝指尖堵了他的唇,「煙叔,我不聽。」
她有她的驕傲,懇求這件事也有時效性,懇求過一晚的解釋,得不到,她也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他的垂憫。
陳煙橋沒繼續說,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那朵紋身月季。
他心裡嘆息,這倒是命運,他的十年,起點是它終點也是它。
只不過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了。
陳煙橋沒想到的是,倪芝也會戛然而止。
倪芝眼角上挑,眼底水光仍未退去,臉頰紅暈猶在。
拍了拍他臉頰,趁他沒反應過來,姿勢旖旎地退下床。
「煙叔,你這腿好點兒了,我就回學校了。」
陳煙橋臉冷下來,「什麼意思?」
倪芝把捲髮從鎖骨窩裡被汗黏著的撥到身後,晃了晃。
「沒什麼,讓你體會體會,我那天的感受。」
她低頭撿外套。
語露諷刺,「還是說,你要告訴我,之前是出於中年男人的難言之隱?」
她撿完衣服,想過陳煙橋的表情,會憤怒,會毫不在意。
抬頭一看,愣了愣。
陳煙橋勾著唇角,難得笑得張揚。
「丫頭。」
倪芝風輕雲淡應一聲。
陳煙橋舔了舔嘴角,像征服一匹烈馬的興致,「你還真對我年輕時候胃口,夠勁兒。」
倪芝搖頭,「激將?沒什麼用。」
「是沒用。」
陳煙橋認同,倪芝已經走到門口,抱著外套準備開門走了。他的左腿仍然活動不開,剛才倪芝幫他搬床上的,現在空有一張嘴,卻動彈不得。
陳煙橋開口,「回來。」
倪芝說,「你好好休息。」
她回頭一看驚住了,陳煙橋雙手撐在床側,雙腿半懸空屈著衝著地面,身體保持了一種非常不平衡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