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這些年,一直都是當年營養不良的瘦削樣。又自卑又瑟縮的黃毛丫頭,跟著余婉湄身後,戰戰兢兢瞧他一眼,一說話就結巴臉紅。
陳煙橋這麼居高臨下看她,心裡到底有些不忍,當年何沚確實真切關心過余婉湄和他。
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地多說一句,「何沚,這輩子我不會忘了小湄。當年我對不起她的,該怎麼還就怎麼還,我一樣不躲。但跟你無關,我不會讓倪芝受委屈,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陳煙橋說了個「不用送」,徑直走向門口。
人還沒走到,就感覺背後貼上來柔軟的身軀,顫抖著哭,一雙纖細的手臂死死地環在他腰間。
何沚哭得不能自已,反覆地念,「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知道她這麼多年的心思。
知道她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知道她恨不得替他承受難過,知道她為了靠近他的那麼多小心思,知道她有多小心翼翼地說服自己不能愛他。
她有時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勇敢一點就好了。
就像剛才,她都控制不住自己。陳煙橋說完那句話,她有種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的感覺。
陳煙橋沒否認,喉頭滾動,嗯了一聲。
男女之事,何沚在他面前,不過是初學者。
陳煙橋開口,「知道又怎麼樣?你不是也懂了麼?」
他不想掰她胳膊,何沚還在哭,「鬆手。」
是啊,他知道,他不過是不喜歡她。
何沚哭個不止,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哭完了。不說還有希望,說了只讓她心死得徹底。好似被那句話,掃進了簸箕,她止不住哆嗦,像越抖越散的灰燼。
「你聽我說……」
陳煙橋冷冰冰,沒動作,「說。」
何沚想告訴他,她不願意做灰燼,想得到他,「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是學什麼的,教什麼的嗎?」
陳煙橋回答,「我不需要知道。」
何沚越說越絕望,「你當然不知道,你從來沒認真看過我,沒問過我任何事,你心裡我可能還是個導員吧。」
「我教的就是社會學,我帶的倪芝,如果我想,她就畢不了業。」
陳煙橋面上露出一絲厭惡,男人力氣到底和女人不一樣,他掙開何沚,轉身雙手環胸看她。
何沚仍然是淚眼婆娑的模樣,「你可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延遲畢業,你對得起她找了那麼久的工作麼,她面對的是畢業沒工作,同學會問,她怎麼跟父母交待,她父母同意你們嗎?」
「我隨便說她抄襲造假,你不明白我在這個領域的話語權,我能做到。」
「我信,」陳煙橋點頭,「那又如何,她就算畢不了業,沒工作,我一個大男人,總能養活自己女人。」
「你怎麼這麼自私?」
陳煙橋露出無所謂的神情,「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對小湄我一樣,她做什麼不重要,愛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