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催她,卻點破她在外面,又哄了她。
倪芝感謝他的寬容,「我訂了機票,兩天後回來。」
「我接你。」
「好。」
分明只是從咖啡館出來,卻好似走進濃墨一樣夜裡。
周圍霓虹在視網膜上糊成團,照不清道路。
若跟著心走呢。
不出意料她便站在鐵路小區中間的單元樓,昏暗的樓道,忽閃的樓道燈。
一步踏進去,就踏入塵封的過去。
倪芝看著躺在手心的鑰匙,那串鑰匙被她捂得發熱。還是何沚當年給她的,她曾經開過門,沒勇氣進去。
如今時隔三年,嘀嗒一聲。
倪芝憑著記憶摸索開了燈。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想像中的灰塵嗆人,起碼地板看著還算乾淨。看起來有人定期打掃,想來是樓上的何叔和李嬸,不知道他們如今過得怎樣。
她幾乎是一個個拂過去的,鞋櫃、茶几、灶台、電視、鏡子、花灑。
最後進了房間裡,連床單都鋪著,還是那個被菸頭燙得藍白格子。
桌子上還放了個皺巴巴又鼓鼓囊囊的煙盒。
倪芝拿起來,裡面有團紙。
展開鋪平,她愣在當場。
上面是她,幾年前的模樣,躺在床上抽菸。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親熱,在中央大街的酒店裡,她分明記得這幅畫沒畫完,就被她打攪了。
現在這幅畫是完整的,有皮有骨有魂。
她俏生生的,風情萬種,顧盼生媚地躺在畫上,明明不是照著她畫的,卻完完全全是她。
陳煙橋沒給她看過,是分手後畫的麼?
不知道他是以什麼心情畫的,像真把她刻在了他的眼睛裡。
煙盒裡還剩一支煙,她所有的記憶涌回來。
是那天滾落到地上的煙,陳煙橋問她留著做什麼。她語氣還散漫而矜傲,「紀念?紀念一支煙引發的慘案?」
她就隨口一說,她後來都忘記了。
沒想到陳煙橋竟然記得,還留著至今,他放在這裡,是會想著有朝一日同她一起回來看麼?
倪芝緩緩坐下來,她忽然有些乏力,胸口似堵了塊巨石。
她忍不住去貼近那支煙,咬在嘴裡,閉上眼睛聞陳煙橋的味道。咬的濾嘴都軟了,她在陳煙橋扔打火機的老地方摸,果然摸到了。
自從一年多前那場肺炎,她已經戒菸了。
如今胸口那種躁動,讓她迫切地想吸入熟悉的菸草味,去驅散一二。
才吸了一口,尼古丁入肺,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知道是煙放久了,還是她早已不適應,頭一次覺得,長白山這般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