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是余婉湄在陳煙橋心裡的痕跡去掉了沒有。
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麼作答。
痕跡,不可能去掉。
她也不需要他去掉。
只是陳煙橋是真的放下了,兩人能心平氣和地談余婉湄。
不避諱,也不刻意反覆提起。
他們分分合合這些年,其實經歷得一點不比以前少,余婉湄時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慢慢成為記憶。
倪芝把她請的佛珠給陳煙橋,問陳煙橋怎麼不續往生牌了。
陳煙橋說得誠懇,「那不過是我自己的心理安慰。其實我不信宗教,她也不信。
生前犯了錯,再怎麼補償都沒用。都十年了,紀念不紀念,不在於形式。」
後來陳暮慈稍微長大點,他們都選擇尊重他,完完整整告訴他事情真相。
倪芝親自跟陳暮慈說,你爸爸以前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在地震中去世了。
每年那天,一家三口給余婉湄掃墓。
倪芝會留給陳煙橋一點時間,讓他提前寫一封信燒掉,她亦會儘自己心意,買束花或者其他。
結果都快變成對陳暮慈同學的安全教育了。
陳暮慈同學性格跟陳煙橋是截然相反的,別看他男孩兒氣起來不慫,但他是真的怕死。
陳暮慈每次去了都要說,請余阿姨保佑他們,不要再經歷地震了,想要一家人平安順遂。
某天深夜,成都周邊的城市地震,成都稍有震感。
因為以前養成的習慣,一家三口床頭柜上都放了一杯水。
陳煙橋和倪芝還在恍惚,是不是噩夢重現。
陳暮慈同學已經衝進房間喊他們,「爸爸媽媽,快走。」
又是一陣輕微晃動。
陳暮慈就地躲在桌子下面,「爸爸媽媽,快點趴桌子底下。」
微不可查的餘震過去,沒有任何東西掉下來。
陳暮慈牽著他們衝出去。
他還背著和他身材明顯不符的書包,有條不紊地跟倪芝和陳煙橋說,「爸爸媽媽你們不用怕,我帶了壓縮餅乾和水,帶了口哨,帶了求救信號彈,帶了紗布,蓬萊也在書包里。」
「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
大半夜的他們穿著睡衣站在瑟瑟寒風中,努力感受著已經感受不到的地震。
其實他們就在一樓,安全指數頗高。
巡邏的保安開著電瓶車路過,拿手電筒晃了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