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一轉身,便看見了立在殿前的人。
嘉和公主,以艷麗聞名,年輕時是長安城裡最耀眼的國色,如今年已快四十,皮膚仍舊保養的極好,連眼角的紋路都能為她添上幾分成熟的魅惑。
她一句話也沒說,只靜靜的盯著他,眼裡的陌生好像是今天才剛認識他。
李昭揣在袖間的手緊緊握住,她都聽見了。
兩人對視了許久,誰也沒有移開目光。
仿若過了幾個春秋,才聽李昭道:「將嘉和公主請到來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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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儀殿是歷任皇后的寢殿。
自十一年前蒼渝後薨逝,來儀殿便再沒有過主子。
沈葳做了十一年帝王,也封了後,卻始終將來儀殿空置。
沈棠端坐在來儀殿的主位,手心在那張鳳椅的扶手上輕輕磋磨。
她已有許多年未來過這裡了,從蒼渝皇后逝後再未來過。
記憶中那張臉已經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記得,那位母儀天下的娘娘,貴氣的端坐在這個位置上慈眉善目的瞧著她。
她那時只覺得這位姑姑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她不解其意,後來才明白,那是愧疚。
而她真實的身份,也因蒼諭皇后駕崩又埋藏了十一年之久。
大約是想的太入神,連李昭進來沈棠都未發現。
李昭緩緩走近,將手中的湯婆子放到她的懷裡:「今日天涼,怎麼不多穿些。」
沈棠抬頭,對上李昭的視線。
這人還是一貫的溫和,對她更是柔和到了骨子裡。
這些年她將他當成了唯一的親人,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傻的可笑。
心心念念為自己的駙馬報仇,卻陪著這仇人攜手並肩走過十一年還不自知。
懷裡的湯婆子不僅沒為她帶來絲毫熱意,還讓沈棠打了個寒顫,似有一股涼意浸入到了骨子裡頭。
她知道,是眼前這人帶給她的。
沈棠移開視線,輕飄飄的道:「今日是阿莀的忌日,理應為他著素。」
早過豆蔻年華,又經過這麼多年的煎熬,她也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哪怕此時已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面上卻未顯露分毫。
「外頭該加件披風才好。」李昭自然而然的坐在沈棠身側,語氣熟稔與以往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