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看了眼一旁來稟報消息的晏輕,略微猶豫後彎腰將沈棠抱起:「備馬車,進宮。」
簡王已被太子誅殺,這場謀反的風波也徹底平息下來,宮裡此時自然也是安全的。
晏輕與東衣看了眼抱著沈棠出門的李昭,兩人對視一眼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昭王雖在名義上是公主的皇兄,可實際卻無公主沒有半點血緣,二人如此親近似是不妥。
可眼下公主太過驚慌,似將昭王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且昭王如此清風和煦,看起來並無其他的念頭,他們貿然阻止,倒顯得畫蛇添足。
宮裡的鐘聲久久不息,九聲過後,長安城已亂成了一片,然後頭又接連響了六聲,眾人又驚又慌,緩過神來忙跪倒在地朝著皇宮的方向磕頭。
宮裡的鐘聲極有講究,一旦響起必是大事,皇帝駕崩九聲喪鐘,皇后太子薨逝便是六聲。
整整十五下鐘聲停止,沈棠眼淚如不斷線的珍珠啪啪往下掉,此時她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將臉埋在膝蓋上哭的撕心裂肺,上天為何要待她如此殘忍,她才剛剛得知身世,還沒緩過神親生父母就永遠的離開了她,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老天要如此懲罰她。
李昭伸出手想要安撫,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將手收回,盯著歇斯底里的沈棠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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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華殿裡血跡斑駁,太子狼狽的坐在大殿裡頭的台階上,神色呆滯仿若受了極大的刺激,沈國舅爺摟著懷裡已然昏迷的沈夫人跪坐在地上,外殿宮人也跪了一地,太子不發話沒人敢進去。
沈棠一進大殿,便瞧見了倒在血泊中的人,她晃了神,眼裡是不敢置信,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瞧著她高高在上神色凌厲的置張貴妃於死地,還與母親念起自己與太子的身世。
可現在,怎麼就了無聲息的躺在了血泊中。
若不是李昭在一旁將她緊緊摻著,她早已站立不穩。
過了許久,沈棠才跌跌撞撞的撲倒在皇后面前,她顫抖著伸手去碰觸皇后,手心裡一片冰涼,人已經沒了溫度,沈棠呆呆坐在地上,就那麼靜靜的看著。
母親,這是她的母親啊。
哪怕一出生便將自己換走,讓她在江南嘗了十二年的淒涼孤獨,讓她從未嘗過母愛是何滋味,可她終究是她的母親啊,這麼多年用姑姑的身份對她的疼愛並沒有摻半絲虛假。
所有的權謀算計在這一刻又算得了什麼,人死如燈滅,她就算想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恨了。
過了許久,沈棠緩緩轉身,朝另一邊的血泊中的皇帝蹣跚而去,皇帝的雙眼還睜著,似乎死不瞑目。
沈棠顫抖著手覆蓋在無半點神采的雙眼上,肩膀不住的聳動,哭的隱忍而崩潰,父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