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她這是典型的災後的創傷應激障礙。畢竟當時那艘遊船的沉沒太過慘劇,整船幾乎沒有倖存者。
雲初被發現都是事發兩天後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離當時的沉沒地點有點遠。
心理醫生想對雲初進行干預,但她當時表現出的便是毫無求生欲。
雲初沒有告訴醫生,其實她的心結並不是因為喪生的雙親,而是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腦的空白都是被別人填充的,她被告知雲家的父母罹難,被告知自己叫「雲初」,可她根本對這個倖存的「雲初」毫無知覺,她沒有她的記憶,情緒悲喜也全不相通——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雲初。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迷茫,虛空,沒有任何歸屬感。雲初醒著也覺得像在夢境中一樣: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水裡,她沒有任何倚靠,浮萍一般隨波遊蕩……
直到她第一次站上T台。
地面上凸起的長長平台,就像茫茫海面上的小型孤島,是溺水者想要抵達的岸邊。
雲初站在上面,莫名的踏實和安全感。
長長的平台托起她離開地面,那些沒有邊際,黑暗寒冷的夢境也離開了她。
修衍說得不錯,她的確天賦斐然。她的外形,她的表現力,她的颱風似乎就是為T台而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她一無所有。T台是在所有的迷茫中,唯一清晰的存在——她知道那是她所擅長的。
那是能重新定義她,讓她大放光彩的地方。
沒有人能夠明白T台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是她的事業,她不是只想穿著華服站在閃光燈和歆羨讚美中。這是她的安全感,她的倚靠。
是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唯一屬於她的存在。
她不可能輕易放棄。
絕不。
不管是誰,想輕易毀掉她三年的付出和心血?
呵呵,做夢!
雲初閉了下眼,輕慢吁出一口氣,重新睜眼時貓眼裡平靜澄淨,還多了些別的東西。
她轉向旁邊的設計師,「老師,能找同系列的腰封代替一下嗎?您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腰封是特製的,不能找別的來代替,不然會破壞掉服裝的設計,我不允許那樣的衣服登台。」設計師也輕聲嘆氣,「大秀馬上就開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雲初抓上衣服的袖口,指尖輕輕捻了一下,「那麼,這件衣服就算被捨棄了,對嗎?」
設計師無奈點頭。
雲初抿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