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渾身濕透,瑟縮又無助的樣子,他愧責心疼到無以復加:她三年前也是這樣瑟縮無助,傷痕累累麼?
——那都是拜他所賜。
或許她PTSD的不是水,而是他。
宴岑虛虛閉了下眼睛,開口時磁音低啞:「對不起。」
容初愣了下,輕微揚眉。
「為什麼道歉?」
他張了張嘴,無從解釋。
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親眼看到,自己給她帶來過什麼樣的傷害。
他的這句道歉,晚了三年。
而且,她到現在還沒想起之前的事情。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怎麼意外落海的,會不會……
容初審視般看了男人兩秒,緩聲開口:「三年前我落海之前,我們吵得很厲害,是麼?」
宴岑一震,喉結重重一沉。
「你,你想起來了?」
容初只望著他,沒有回答。
今天落水後,她腦海中劃出好些破碎又陌生的片段和聲音……那就是她的過去麼?
她知道能讓她掉到海里的事情,必然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但她能想起來的那些畫面和聲音,竟然無一例外都是壓抑的,激勵的,難過的。
但具體是怎麼回事,依然是一團模糊……
她挑起貓眼,別有意味地試探:「那你是想我記起來,還是想我記不起來?」
宴岑深深看著她,眸底好像有什麼一下子碎掉了。
他牽起唇角,低低開口:「我希望你能想起來,又希望你就這樣,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好……」
——他希望她能記得她曾經有多喜歡自己。她找回自己的依戀和愛情,他們是不是也就可以回到從前了?
可他也不願意她想起以前的他,那些沒來得及解釋的誤會和怨懟,那些錯誤的針鋒相對……
宴岑有個很深刻的直覺:如果她真的想起那些,他們可能連現在這樣,相對而坐的機會都沒有了……
容初不動聲響地打量著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一下子疲憊頹然了不少,就連下頜上的青鬍渣都重了一層。
「榕榕。」宴岑重新抬眸看她,黑眸深刻帶光,好像落水的人在無聲地呼求。
「以前的事情你要是想起來了,你生氣嗎?」他喉尖輕滾,「你還會……原諒我麼?」
容初緊緊盯著男人看,「你做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原諒?」
不等男人回答,她的語氣又倏地冷然,「我該生氣就生氣。同樣,不值得被原諒的,我當然也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