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浮游攤攤手:「我手上也沒有其他能代步的法器,我倒是可以御風,你要乘麼?」
「罷了,罷了,走去便走去。我這肉/體凡胎,經不起你這狂風蹂/躪。」
兩人向南而行,打算先到三十三重天周邊城池,通過傳送陣法至萬通城。萬通城與白鹿城毗鄰,雖無陣法相通,到底臨近些。
齋先生腳程慢。顧浮游並不急著到白鹿城,也不在乎快慢。可齋先生體質實在弱,趕到周邊城池,用了半月有餘。
這日終能在山坡上望到前方城池。齋先生倚著雙腿喘氣:「不行了,不行了,顧浮游,先歇歇。」
顧浮游站在坡頂,回首笑道:「齋先生,我真是不明白你,明明有靈根,卻不願修仙,拖著這凡體,做什麼事都不便,且一生光陰不過百歲,何其可惜。」
齋先生緩過些氣,直起身來,搖著扇子扇了扇風,不以為然,笑道:「這天底下,有無相生,難易相成。你知道苦了,才會懂得甜。知道年歲有時,才覺得光陰可貴。仙途漫漫千萬年,對於我來說太長了,冗長且乏味。我只要百年就好,這樣才讓萬事萬物可憐可愛,有惋惜缺憾,便更知擁有的幸福。為仙之道不甚解,為人之道,我倒是略知一二的。」
顧浮游笑道:「齋先生,你總是有很多道理。這世間倒有許多修士不如你,比你多活千年,也不如你通透,你才像個修行的人。」
齋先生淺笑了幾聲,不置可否。她凝望著顧浮游的臉,這張臉是極艷極美的,即便是無甚表情,也有一股媚態,與這張臉格格不入的是那雙眼睛,有時偽裝的極好,看不出異樣,只顧浮游出神時會顯露出來,冰冷的,陰鬱的,充滿仇恨的。
齋先生嘆了一聲說道:「你說不明白我,我也不明白你。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人生有許多可期之處,一味背負仇恨活著,最後只會將自己燃燒殆盡。你先下分明也是,成仙有望,還不是一樣無心於此麼。」
顧浮游望了遠處的城池一眼,青鸞的眸子是墨綠色,無光之處與黑瞳無異,只有時會閃動幽綠的光,冰冷幽邃:「齋先生。死了的人不能就這樣死去,活著的人也永遠無法像以前一樣活著。我從地獄爬回來,什麼都不要,只要他左家——」
她冷冷的道:「萬劫不復。」
齋先生只要一提及此事。顧浮游的態度便冰冷且強硬。齋先生唯有嘆氣搖頭。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啊。
兩人入了城,尋了城中一家茶館暫作歇息。這座城池臨近三十三重天,有許多修仙之人往來,即便是一座小小的茶館,這小廝也是見過世面的,一眼看到顧浮游,雖不能確定她是青鸞,但心底也有些猜測,是以不敢怠慢,安排二人上了雅間。
這青鸞的身體已避過了谷,用不著進食,但她改不了享受珍饈佳肴的習慣,也不想改,有時候戲演久了,她也會恍惚,不知自己是誰。她要留下一些細節,證明自己曾經是逍遙城的顧浮游,那個資質平庸,極愛享樂的姑娘。
是以初出仙落時,遇見自在逍遙的齋先生,會覺得親切。
顧浮游看了一眼齋先生。齋先生飲著茶,用扇子撩起了帘子。
只聽下面說什麼「打起來了。」
顧浮游一細聽,是龍族與左家打起來了。
她眉心微動,心下留了神。這才知道,不是與左家,是與依附左家的玄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