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鍾靡初又向另一人招呼:「東離。」
東離微笑道:「你倆在南洲鬧的動靜也太大了,如今連東洲都被卷了進來,這下是天下皆知了。」
「這次她回來,怎可能忍氣吞聲,自要把受過的罪在左家身上都報復回來。」說著,鍾靡初輕嘆了一聲,好半晌,聲音微澀,問道:「你來找我,可是借屍還魂一事查得有眉目了?」
東離搖頭:「玄妙門典籍之中並無記載,我找你來,是因為守一師叔祖要見你。」
鍾靡初看向守一。守一捋著鬍鬚,沉吟了很久,仿佛才想起來要說什麼,慢吞吞道:「賢徒啊。」
東離道:「師叔祖,是徒孫……」
守一若無其事道:「賢徒孫啊,本來徒弟徒孫有自己的造化,既入仙道,別人的事就莫管太多,但看在同門情分一場,師叔祖還是要提點一兩句,你向那丫頭轉達。」
鍾靡初一怔,本以為是要對她說,卻不想是說給顧浮游的話,應道:「是。」
守一道:「讓她對左家的人酌情處置,莫要趕盡殺絕。殺生太過,於她自身有損。天譴那一道,她挨不過。」
鍾靡初蹙眉,心中沉悶,說道:「師叔祖,若這世間真有天道,有天理,有天譴……」
她一連說了三個『天』字,素來語氣平和,無甚起伏,這三句,卻一句比一句不平,一句比一句無奈。
落到最後,似也明白自己太過激動,聲音又落了回去,說道:「左家早該在七百年前逍遙城毀時就遭到報應,何至於得享七百年太平。」
守一遽然睜眼,雙目亮如明星:「你怎知她不是左家的天譴!」擲地有聲。
鍾靡初:「……」
「從七百年前,發現麒麟髓始,左家得了什麼實質的好處。麒麟髓毀;收服了玄妙門,卻惹了東海龍王;毀了逍遙城,惹得整個南洲世家心生芥蒂,離心離德,惹來地府陰魂。及至今日,一朝喪勢。萬來年的基業,你不覺得丟得太容易?」
「借屍還魂,古今天下,聞所未聞,怎麼偏偏就落在她身上。誰有這麼大本事?是冥冥之中的機緣,是昭彰的天理!」
守一背著雙手,望著夜空,慨然道:「左家當初開宗立派,是為了得道成仙,懷著純良的心思,原是善始,只是在權欲中越陷越深,背棄了本心,為惡甚深,所以天不容他。」
守一看向鍾靡初,一改睏倦模樣,肅然道:「那丫頭現下為復家仇,擊潰左家倒也理所當然,可若是執迷太過,也會在仇恨中越陷越深。視人命如草芥,難免魔障纏身,欲/望永遠無法被填滿。她現下又手握重兵,到時候只會是第二個左家,亦會有第二個顧浮游,成為她的天譴。」
鍾靡初道:「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