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往西,出了城東集市,又進了西市。
易峋推著車子,在一間貨行門前停下。
秦春嬌抬頭望去,只見這貨行面闊三間,頂上懸著一座嶄新的朱漆匾額,龍飛鳳舞的刻著“盛源貨行”四個大字,門上人進人出,熱鬧非常。她知道這家貨行,在京里是極有名堂的,生意做通南北,從本方物產,到西洋罕物,無所不有。即便是相府,一年四節八時,但凡添置大宗的物件兒,也是到這兒來買辦。貨行的老闆,在京中也算是有那麼幾分臉面,在相府大夫人面前也敢拿上兩分喬。
她看了一眼推車上的皮子,心裡暗道:他來這兒,是要賣貨麼?
易峋才將車停穩,門上迎客的小廝眼尖瞅見,立時三步並作兩步下來,滿臉堆笑道:“喲,易少爺又來送貨了!”說著,回頭吆喝了一嗓子。
門裡立時出來兩個青衣小廝,也不用易峋動手,便將那些皮料都抱進門去。
易峋回頭,向秦春嬌伸出手。
秦春嬌怔了怔,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易峋看她沒有動彈,索性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一道往門裡去。
秦春嬌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想將手抽回來,卻被易峋牢牢的握住,似是絲毫也不許她反抗。
他的手掌寬大,掌心覆著一層薄繭,摩挲的自己手背有些麻癢。溫暖粗糙卻又孔武有力,仿佛就是她這一生的依靠了。
易峋拉著秦春嬌進到了門內,熟門熟路的走到了內堂。
內堂上,那些皮料已堆在了一張八仙桌上,一老者正在一旁細細的打量著。
這老者穿著一件寶藍色綢緞棉衣,鬚髮花白,戴著一副玳瑁眼鏡。一見二人進來,老者忙將眼鏡摘了下來,面上堆笑,請二人入座,一面吩咐夥計上茶。
易峋便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了,秦春嬌不敢坐,就在他身側站了。
那老者看這女子生得秀麗脫俗,外頭卻穿著一件男人的皮袍子,怪模怪樣,不知道是個什麼來歷,也不好問。索性裝作不曾看見,徑直向易峋笑眯眯說道:“易少爺今兒送來這些皮子,我已瞧過了。果然又都是上好的皮料,易少爺的手藝貨品,那是不用說的。只是您也知道,這開了年,眼見天氣就要轉熱,這東西就要派不上用場,別說那些尋常人家,就是大戶人家也不肯拿出大筆的銀錢來買。故而,咱們這一次交易,可不能再按年前的價錢來算了。”
這老者是盛源貨行的二掌柜,專管貨行進貨事宜。易峋每次來賣皮料,也都是同他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