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說道:“你懂個球!童生老爺,那當然跟咱們一般的鄉下糙漢不一樣。你看,他必然要施展非同一般的手段,才能顯示他的身份。”
這人的話,也不知道是譏諷趙有餘,還是奉承他的身份。
只是趙有餘又打了幾鞭,並不見什麼非同一般的手段,那泥牛還是好好的。
人群里的聲音,更不好聽了。
就有那尖刻的人說道:“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童生老爺這一哆嗦不打緊,可把咱們這一村子的好兆頭給哆嗦沒了。”
“人有沒有金剛鑽不要緊,人家有個好爹啊。以往打春,不管是易家老大還是老二,哪個不是三鞭子下去,彩頭就出來了?我說,今年這事還叫易家兄弟來多好,也不至於有這笑話了。”
“你不知道,人家今年把系彩繩這故事給重新搬出來,就是為了給沒過門的兒媳婦露臉!要我說,有那個好臉你再露,沒有,就別拿著村裡的事給自家做門面!”
村子裡許多人,原就對這趙桐生怨言滿腹,得了這機會,更是不肯放過,落井下石,你一言我一語的奚落起來。
秦春嬌在底下看著,心裡也微微有些奇怪。
她雖離村三年,但這打春的規矩也還記得,泥牛向來是里正領著籌錢置辦的。趙桐生既然今年要他兒子幹這差事,必定一早就安排妥當了,又怎會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她心中迷惑,倒也沒太往心裡去,這趙家的事情,與她也沒什麼相干。
秦春嬌這樣想著,便沒瞧見易峋眼中的那一抹異色。
易峋雙手環胸,靜靜瞧著那頭趙有餘丟醜。五官深刻的臉上,淡漠如水。
易嶟也覺得不對,暗暗嘀咕了一句:“這趙家小子怎麼回事,拼著這個時候出乖露醜。”
趙桐生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忍不住怒斥道:“有餘,咋回事?!”
趙有餘清秀的臉上青紅不定,他手心之中早已汗濕了一片。他向後退了兩步,目光有些驚惶的掃過人群,落在那張艷麗的臉上。
秦春嬌倒仿佛全不在意,扭頭正跟易峋低聲說著什麼。
他心頭忽然躥出一股子無名火來,將手中的鞭子擲在地下,大喊了一聲:“我不幹了!”丟下這句話,竟然掉頭跑了。
趙有餘一頭扎進了人群,大夥猝不及防,誰也沒有攔他,任憑他跑遠了。
趙家的女眷,如呆頭鵝一般的傻在了當場。宋小棉站在原地,使勁兒的咬著嘴,兩眼紅著,想要哭卻又哭不出來。
趙紅姑也在,饒是平常再怎麼潑辣,這會兒也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趙家的人,全看著趙桐生,等著他拿主意。
下河村的人也都呆了,這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打春的人,沒能打出來彩頭,竟然就這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