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峋給他當了女婿,原是好事。畢竟他如今破落的不成樣子,吃了上頓沒下頓,賭坊也不讓他進門了。
但要說找上門去,他心裡還真有些犯怵。原因無它,他怕易峋。
記得幾年前,他有一天夜裡回來,抄近道走的山路。忽然有人半路上截住了他,一把劈柴刀橫在了他脖子上。黑燈瞎火的,他還以為碰上了劫道的毛賊。
那人卻先說話了:“你再敢碰春嬌一下,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秦老二這才認出來,劫他的人原來是易峋。
那時候的易峋,還是個半大小子,自己一個大人在他手裡,竟全無還手之力。打從那之後,他就很少再打秦春嬌了,至少不會叫易家人看見或者聽見。
但是,這送上門來的現成便宜不占,秦老二還是秦老二嗎?
秦老二心裡跟貓撓似的,索性跳下了地,在床邊轉來轉去。少頃,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爬上床去,一把抓著劉氏的肩膀,低聲說道:“我跟你說,明兒咱回村里去,咋樣?”
劉氏背對著他,頭也沒回的丟了一句:“不去。”
秦老二便說道:“咋了,你不想看看閨女?這些年,你天天跟我哭喪,怨我把女兒賣了。如今閨女回來了,你不想瞧瞧?”
劉氏忽然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回過身瞪著他,說道:“算我求你了,你放過閨女吧!她好容易過上消停日子了,你就不能饒了她?!你都把她賣了,還不肯撒手嗎?她身上能有幾兩油供你榨啊!”
秦老二老臉微紅,有些氣急敗壞,他吼道:“她是我閨女,我生她養她,她大了出息了,就得孝敬她老子!”
劉氏跟了他大半輩子,曉得他的脾氣,說不通的,索性就道:“要去你去,我不會去的!”
秦老二卻曉得,這娘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從秦春嬌小時候起就是這樣。劉氏不聽話的時候,他就折騰秦春嬌,她保管就範。等秦春嬌大了,他又故技重施,把這一套用在女兒身上。礙著易家人,他不敢打秦春嬌了,但女兒一不服管,他就打劉氏,一樣好使的很。
他要獨自回去,秦春嬌未必搭理他,但是捆著劉氏一起,秦春嬌必定要顧念她娘。
劉氏也猜到了他打的算盤,她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如願。
她的女兒,好不容易才過上安寧日子,她不能讓秦老二再去拖她的後腿!
秦老二不是個耐煩的人,尤其是對著自己女人。他的認知里,女人不聽話,揍就行了。婆娘這東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拔出了拳頭,像過去的十多年一樣,朝著劉氏頭上身上捶了下去,嘴裡罵罵咧咧:“敢不聽話,老子打死你!”
劉氏這一次卻沒躲,她挺直了身子,迎著秦老二的拳頭,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秦老二,厲聲喊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不會再讓你去禍害女兒!!”
秦老二看著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自己,滿是憎惡憤恨,不由縮了縮。他生平頭一次對這個女人,生出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