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舒了口氣,躺倒在了床上,望著頭頂的帳子,心裡卻是波瀾不起。
相府里如何,已經毫無關係了,橫豎她不再是相府的人,那些人和事都同她再也扯不上關係。她甚至暗自慶幸著出了這場事,她才可以回到易峋的身邊。
秦春嬌想了一會兒,便將這件事丟在了腦後,翻了個身就睡著了。她不覺得,蘇梅詞和她還會再有糾葛。
蘇梅詞立在村口,看著那窈窕纖細的背影沒入村中不見,這才滿面悵然的回身朝馬車走去。
秋菊跟在他身後,垂首不言。
上了馬車,蘇梅詞吩咐上路,車子才又轆轆前行。
香秀嘰嘰喳喳的說道:“真沒想到,以前芸香姐那麼神氣,老太太那麼疼她,如今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你們瞧瞧,她穿的是什麼,咱們家四等的婆子,也不穿那樣的料子!還在路邊吃風喝煙的擺攤子,她跟的男人看來對她也很不好。”
秋菊沒有說話,看著蘇梅詞的臉色。旁的幾個丫頭,卻也跟著附和起來。曾經芸香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老太太總誇她聰慧靈秀,辦事又穩妥大方。眾人嘴上不說,心裡卻都不服氣,如今看她落到這種田地,都覺得痛快。
蘇梅詞卻淡淡說了一句:“她衣服上繡得桃花,可真好看。嬌俏艷麗,果然如古詩所云,人面桃花。”
適才還在如母雞一般咕咕的丫鬟們,頓時啞巴了,各自的臉上都浮出了一抹因嫉妒而扭曲的神色。她們心底里全都明白,如果芸香進了蘇梅詞的房,那就再也沒有她們出頭之日了。蘇梅詞待芸香很不一樣,他甚至於還給她寫了許多風月詩詞,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過這樣。
蘇梅詞單膝屈起,一手放在了膝上,目光自窗外向著遠方望去。
他是怎麼喜歡上她的,他已經記不清了。只是記得一年多前,有一天因為功課,他被老爺狠狠訓斥了一通,萬分沮喪的在老太太的院子裡發呆。這個丫頭看見了,便過來問他怎麼了。
他當時也沒多想,只是想隨意找個人吐一吐苦水,便跟她囉嗦了一大通。
她既沒像其他丫鬟那樣玩笑著嘲他,也沒像家裡姊妹那樣只是告誡他要在仕途經濟學問上下功夫。
她什麼都沒說,居然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隻關在竹籠子裡的蟈蟈給他,並跟他說:“爺,您瞧,這蟈蟈在籠子裡也叫的歡呢。”
這兩件事似乎有些不相干,但蘇梅詞的心境卻霍然開朗了。
自那之後,他便時常留意這個丫頭,她的確和別人不大一樣,也難怪老太太喜歡她。再回神時,他的目光就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挪開了。
她很會做點心,以前蒸過一盤紅棗糕,跟別的丫鬟們分過。他知道後,硬從房裡丫鬟那兒要來的,那個滋味兒,唇齒留香,至今不忘。適才在路上,看見別人吃紅棗糕,戳動了他的回憶,他才執意要買,也才又遇見了她。